0621 人间至好
子,泪水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流淌出来,她又连忙擦去眼泪、猛眨双眼,唯恐一个晃神儿子便又会消失在她的眼前。
堂内几名侄媳自然知道这位叔母旧在东朝时日常牵挂思念丈夫和儿子时的凄楚心酸,这会儿眼见卢氏此态,各自也都不由得举手用巾擦拭眼角的泪水。
跟随夫郎一起入堂的妙音瞧瞧堂上泪眼迷蒙又一眼不乏的阿姑,又看看深拜于地不敢抬头的夫郎,一时间便有些迷茫,不知道该要怎么做。
就这么愣了一会儿,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苦思良久、待到夫郎和阿姑相见时该要怎么打圆场的盘算,于是便连忙快步返回自己在堂中的座位,从席下抽出一根细软的篾条,然后便两手奉进给卢氏并小声说道“阿姑如果还是怨气难消,请用这细杖杖责夫郎。并不是、妾不是爱护夫主,存心包庇,只不过、只不过古人说大杖则走、小杖则受,是孝也。夫郎他厩中蓄满名马,若真逃杖而走,阿姑必定追不上,用这恰好”
李泰听到这番话,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娘子手中细杖,心里忍不住便要谢谢娘子这份“体贴”。
卢氏闻言之后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细篾条,嘴角颤了颤,旋即便破涕为笑,心中的激动伤感也为之消减许多,居然真的抬手接过了妙音递上来的篾条,旋即便又敲着案垂首望向儿子斥言道“新妇贤惠之言你难道没有听见还不快快入前受杖”
李泰听到这话后只能硬着头皮膝行至母亲席侧,眼见母亲抬手挥起那篾条来,便又连忙说道“阿母且慢,大杖小杖唯圣贤能辨,如儿此般顽徒,向来都是见杖即走的”
这番话顿时又勾起了卢氏对于儿子少年顽劣的回忆,忍不住便叹息道“这话确实不假,阿磐少时不肯安心蒙学,共几少徒游荡乡里,拔桑作弓、折柳削箭,又怕耶娘罚他,竟在野中躲藏数日,寻回时满身蚊蝇叮咬,还要惨过鞭杖”
李泰闻言后心中顿时一囧,他对这样的丢脸事情自是全无记忆,大概也就只有母不嫌子丑、会将孩子或美好或顽劣的童年故事全都记在心里。
“寻回那时,你耶仍要责罚,我却爱惜不肯。现在想来,当时不只要罚,还要加罚你母怜子,子却不怜母,怎么忍心夺我心肝、数年不通消息”
讲到这里,卢氏心中又生薄怒,挥起那篾条便抽向儿子。
李泰闻声后心内也是一叹,直接低头耸肩迎上前去,篾条轻飘飘的落在他肩头,卢氏才又轻声说道“阿母不怨我儿,只是心疼我阿磐这几年所受的辛苦。
当年在乡里时一家人尚且谋生清苦,我阿磐是受了多少的辛苦劳累,如今竟把你父兄亲属全都妥善安置在此国中你母能服葛麻、能食糠秕,从来也不怕贫苦,只是盼望我儿疲累难当时一定要停下来、歇一歇”
李泰听到这话后,鼻头也不由得一酸,眼眶霎时间一潮,轻咳了两声后才又说道“阿母放心罢,我已经不是无知小儿,累了自然知道歇息。奉养恩亲是长年之功,之前儿做的并不好,之后一定精心供奉,弥补之前”
卢氏听到这话后又欣慰点头,抬手握起儿子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认真凝望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妙音也到她身边来。
将这一对夫妇的手掌叠放在一起后,卢氏才又对妙音微笑说道“之前一直惭愧没能亲迎新妇入户,薄待良多。但今见到我儿成人后的仪态秉性,心中便又暗自觉得此儿足以弥补之前亲长缺席大礼的遗憾。
新妇不要见笑阿姑老妇狂言,我儿能得贤淑新妇相伴,也是有福之人。父母并没有什么巨财珍宝能传递给你们,能做的便是言传身教的家风、家室祥和的谦容。
我儿如今功业之雄已经超出了父母的认知、于此实在无所传授,新妇是与相伴余生的至亲,父母希望你们能够相辅相成。天下虽大,但细言起来也只是一家一室,只要家室和睦,事无不济”
“阿姑请放心,夫郎他很、很呵护妾,妾也非常爱恋夫郎只要对我家室有益的,妾一定用心的做,哪怕不会,也一定用心的学妾虽然不是人间至好的新妇,但却有人间至好的夫郎、和阿姑。”
妙音娘子听到这里后,便又连忙用力的点头做出保证,小脸上满满的坚毅认真。
李泰脑海中少有年少时与父母相处的细节,但在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由得感慨他母亲真是一位ua大师。这么说也有些不准确,只能说他母亲的情商真是非常高,对人际关系的营造和维护又比他父亲擅长的多,怪不得刚才妙音讲起婆婆的时候便赞不绝口。
这小娘子本来就热切的希望能够获得李泰家人的承认,恰好又遇上了一个情商话术这么高的婆婆,那必然是得在一句句的夸奖中迷失了自我,直接认定自己有着全天下最好的阿姑。
对于这一点,李泰也是非常的欣慰。人当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父母,但是凭心而论,原生家庭就是有好的也有坏的。
好的家庭未必能给人带来一个好的事业,但一定能够让人性格和心智健全,能够保持积极的心态并且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