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
程霜序面露为难,过了片刻后,还是决定直说:“令仪,望孤台的邪祟被镇压多年,不会被轻易唤醒。当时只有你一人在望孤台,你……” “霜序!够了,别说了,都出去!你妹妹要休息了。”程老夫人制止他。 程霜序轻轻点头,道:“令仪,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他们都走出去了,程蕤宾走在最后,令仪叫住了他。 “蕤宾。” “怎么了,阿姊?”程蕤宾回头问。 令仪抿了抿唇,问:“阿兄的意思是,是我唤醒了望孤台的邪祟,才引来这一场邪雨是吗?” 程蕤宾道:“阿兄是这个意思,但我不这么认为。” “为何?”令仪问。 蕤宾笑了笑,道:“阿姊,这么多年来,武阴城有多少枉死的冤魂,多少心怀邪念的大奸大恶之人?当年诚王和四皇子谋反死了那么多人,都只是化成了一点点邪雨,没有惊动望孤台。” 他道:“而阿姊只是平凡女子,再有什么不开心,也不可能达到唤醒望孤台邪祟的程度。哪怕是阿姊唤醒的……” 他顿了顿,微微挺直了腰背,许诺一般道:“那也是封印不稳的缘故,蕤宾、阿兄还有程家所有灵师,一定会保护好阿姊。” 程令仪轻轻弯唇,“谢谢你,蕤宾。” 程蕤宾弯腰行礼,随后退了出去。 房间内安静下来,程令仪的笑容淡去,再次恢复了冷漠阴鸷的目光。 她刚才确实说谎了。 她记得自己对元玉狩心生怨念,杀意沸腾,然后被邪气掳去了望孤台。 它们口口声声唤她“君上”“句芒”,引诱她去跳下高台。 程令仪以前看过一些关于邪祟的书籍,知道有些邪祟就喜欢利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引诱人自裁。这样,它们就可以得到滋养——这也是她答应了白泽摧毁命轮,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召唤邪魔的原因。 纵然白泽说了,血湖里的魔物都已经被驯服,但邪魔毕竟是邪魔,她担心自己会付出更大的未知的代价。 望孤台那些邪祟应该也是利用了令仪,想要她用命去养它们。只可惜被萧琢打断了。 想起雨幕中的那个少年,程令仪的眉心霎时滚烫了一瞬,好像有什么力量涌出过,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她揉了揉眉心。 小红蛇轻轻蹭蹭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令仪望着它,轻笑道:“在望孤台上,谢谢你阻止我。” 小红蛇静静盘在她的手腕上,一言不发。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里有另一股力量,并非是血湖中的邪魔之力。”程令仪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但它好像被什么困住了,出不来。” 小红蛇眨着眼望着她。 程令仪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藏着她从裴国废君身上挖来的灵核。 · 宫中。 皇帝满脸病容,撑着病体看着手中的奏报,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将那折子扔了出去。 折子落在元玉狩的脸上,她不曾眨一眨眼睛。 “邪雨!咳——”皇帝咳了好久,才接着斥道,“堂堂武阴,泱泱大熙,天子在此,竟压不住一个望孤台,让那些邪祟出来作乱!” 元玉狩跪着,弯腰捡起那道奏报,冷静道:“父皇息怒。此次望孤台祸端,皆系儿臣等看守封印不力,才让这些邪祟惊扰了父皇。凤凰司、金吾卫已尽数出动,最迟明日便会净化一切秽气。” 她很清楚,自己这个父皇,因为近年来病重,不理朝政,越发担心一些“征兆”。 此次邪雨,若有人说天子将死或天子无德,才压不住邪祟,也是可以的。 如今,元玉狩只有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反而才是让皇帝安下心、不要动怒的唯一法子。 皇帝咳了几声,声音枯朽:“玉儿,此事怎么能怪得了你?你身为凤凰灵体,天生祥瑞,护佑天下,辛苦至极,朕不可能怪你。” 元玉狩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皇帝下一句就道:“朕听三督阁白弋说,此次望孤台上,有个孩子险些被邪祟诱惑着坠下高台,可有此事?” 元玉狩微微捏紧奏报,面不改色道:“是。那孩子正是婉姑姑的女儿,泽英郡主程令仪。” 皇帝沉思片刻,吩咐道:“邪祟皆由心生邪念之人唤醒,那孩子在裴国受尽欺凌,难免心生怨气。如此……玉儿,你去程家,将那孩子接去凤凰司,好好教导,务必要灭其邪念。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