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公

大梦一生，瞬间消散。吕洞宾望着面前的一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沉默的让人心酸。

往日里性子如此跳脱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沉寂的像一座无声的雕像。

牡丹的手指轻轻的触碰着那翡翠一般的仙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那是她的夭儿，不能受到一丝伤害。

看着身上已经破败不堪的宫装，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幻化出了仙子的装扮。那绣着金线的白衣无不衬托着她的身份。

穿上了这身衣服，就代表着回归了仙的身份，她该担起苍生的责任了。

其实，幻境一场，沉溺于此的不仅有吕洞宾，还有牡丹，因为幻境的一切皆是牡丹的所思所想所求。谁都不会知道，当夭儿说出真相的那一刻，牡丹是当真想沉浸在幻境里不出去的。

可是，她不能说，也不能那么做，如果说了，她怕吕洞宾真的会跟她一起抛弃一切，继续在这里过他们的日子。

吕洞宾此生，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这次的选择，是她帮着吕洞宾做的，也是她劝他离开的。

而如今，面对着异常沉默的吕洞宾，牡丹的心里却难受的厉害，就此事而言。她是愧对于他的。

然而，相比于愧疚，她更怕的是吕洞宾为此会对她产生隔阂。纷乱的心绪，让牡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吕洞宾。

而吕洞宾这边，除了对夭儿离去的伤心欲绝，还有对这段时间生活的留恋。牡丹猜的没错，在他的心里，确实对牡丹产生了一丝的隔阂。他清楚的明白，牡丹做的选择都是对的。但是她的那种清醒，竟也让吕洞宾一时无法去面对。甚至一度觉得，对自己来说如此重要的幻境的一生，对牡丹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

既然两个人都无法面对，那么逃避是最好的方法。

吕洞宾回过头，看着身着仙子装的牡丹，心中一阵恍惚。从他第一次看见她这种装束开始，就有一种无法掌握的落空感，这种落空感让他心里慌慌的，仿佛下一刻，牡丹就会从他认知的世界里消失一样。那烟青色的眼尾，配上那如远山的黛眉，好像某个遗落世间的神祇一样，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悲悯。

看着吕洞宾怪异的表情，牡丹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避”，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

“洞宾，咱们出来一段时间了，想来云堇也快要生了。我不放心，先得回宫去看看。”

听到牡丹的话，吕洞宾的心中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也勉强的露出那招牌式的笑容，尽量让人觉得他正常，他清了一下嗓子

“咳....嗯....正巧，我也有事回帝君府一趟......”

听到吕洞宾的话，牡丹的心里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二人如此的情境，可以说是认识这几生几世以来，最为生疏客气的时刻了。仿佛他们不曾恩爱，仅仅是个相识不久的朋友一般。

牡丹笑着说道

“那正好，咱们先去办事，看完云堇，我就回天庭，研究铸太阴之体的事。”

二人如今的状态，彼此都心知肚明。牡丹转头想要离开，但是那种失去的落空感突然又笼罩上了吕洞宾的心头。还未及他考虑清楚，身体就替他做出了决定。他连忙上前抓住牡丹的手，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牡丹回头，看着面前的吕洞宾似是不解。

“牡丹，我送你回去吧”

吕洞宾的状态看似正常，却也是最让人担心。为了怕再次刺激到他的情绪，牡丹点头答应了他。

二人就这么乘着嚣阳，飞往皇宫，一路无话，围绕着二人间的，是无边的沉默。

皇后归来，宫门大开，牡丹刚要走入宫门，便被吕洞宾拉住了。

牡丹一顿，回头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对视半晌之后，吕洞宾掏出一支白玉做的牡丹花簪，来到她的身后，为她梳着发髻。

他把牡丹披散在肩上的青丝盘起。用那簪子固定好。今日，他亲手为她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牡丹轻轻摸着头上的发髻，眼中的泪水差点含不住，她急忙仰起头，调整了一下情绪。

吕洞宾放下手，轻轻的说道

“幻境一生，虽是假的。但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妻了，这簪子，是我刻的，本来想着你生辰时送给你，如今，便提前送你吧。”

牡丹苦涩的点点头，转身往宫门里走去。

望着那抹倩影一步一步的走入那红墙之中，身后的人却久久不能离去，仿佛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牡丹没有回头，因为她怕回头了她会后悔，看着吕洞宾失落的情绪，她有种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冲动。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