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秀才
邓子光先被临江阁酒楼东家告知官府有人在找他,这才逃回武冈来。没想几天后又有一队人追踪到家里来找自己和邓子荐。心知兄长在南边做事,自己又被官府盯上,留在家中终是有风险,也没多想提一支两端包铁的哨棒,带着两个仆人向靖州方向去投奔老舅,到半路才知靖州及周边县城城大部也被北军所占。 邓子光到靖州,不仅找不到舅舅,自己先前的同年、好友、商户均已无法联系。更糟糕的是身上盘缠被流民偷了。再遇溃兵,人家见他独自一个少年,硬生生要抢他的马邓子光仆人自持有些身手,与老兵争执,被人从后面敲一闷棍,持棒的手也被打得几欲骨折,棒子脱手,藏在棒端铁鞘中的银子泄露出来也被人搜出来抢走。 再过两天,两个仆人也分别走失了。邓紫光此时分无分文,在被饿了二天后,不得不乞食于道。 一家正在匆忙搬迁药店,一盲女正给流民中的孕妇切脉,邓子光进去说自己的手被臂被打伤,想让盲女给看一下。盲女给他捏几下,试一下他的握力说没什么事,给了些药酒,收取五个钱。 邓子光将藏在胸前的一枚平安扣给盲女做药资。盲女没收,邓子光希望换些铜钱买些东西裹腹。盲女只好收下他的平安扣,给了他几十个钱,邓子光心怀感激,试着再要些吃食,店员便将邓子光给撵出来,扔给他几个炊饼。 盲女出门叫住他:这位郎君,你这个是块玉佩,想来是你家传之物,我不能收,你若有心付药资,以后有遇见再给吧。 在山穷水尽时能遇见愿意出手相助的人,邓子光心怀感谢,深深望着面覆纱巾,看不清面容的盲女,心想他日若能相遇,必将厚报。 跟随流民出了靖州,邓子光确定向东去静江府找兄长。邓紫光把铜钱藏在绑腿中,偶尔才用来从流民手中换些吃食,以满足最基本的需要。 此时的铜钱很快用完,邓紫光只好与流民一同乞食。战争导致社会基层组织、官府行政机构失能,一切经济生产及生活秩序破坏,以往繁华转瞬间逝去,只留下赤地千里,流民拥堵于道路。为了苟活,人伦与人性俱灭,兽道横行。 流民、溃兵成匪,已然形成的武装组织,抢掠、裹挟民众,规模象滚雪球一样队伍越来越大。 这是更大的灾难来临的前兆。邓子光在孤立无援中被流民、土匪、溃兵的凌虐、裹挟。他判断这些流民武装一定会被各个阶层所不容,不会被任何时代所接受,迟早会被各方一致扑灭,被裹胁的所有人也将无姓无名地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邓紫光决定逃离流民队伍。于是找了机会在荒地里藏身,只身向自己山中逃亡。几餐没进食的邓子光被饿得发昏,瘫软在路亭。 路亭是为让赶脚人放下荷担的休息处,一般选向阳、背风之处搭一亭子,以禾草、杉木皮为瓦,亭中会有一小火塘。 邓紫光连日饥寒下终于顶不住就晕倒下去,醒来时见路亭中有仡伶四人,他们正就着火塘投些柴草热食,邓子光挣扎起身施礼乞食,再次见到盲女。邓子光先前乞食,面上总有几分羞愧,语气中有几份惶惶。此番再遇盲女,心中燃起一片希望,乞食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等竹筒饭烧好,盲女吩咐:给小哥些许吃食。一仡伶女子用山芋叶包上小米饭拌腌菜捧给邓子光,邓子光双手接过,侧身背过火光,低头一阵风卷残云。也不知是吃得太急被噎,还是心中难过,吃得双目含泪,给本就有点咸的腌菜又加了盐。 邓子光吃过一点小米饭,就着路亭旁竹筒引来的溪水猛喝几大口,再次谢过,柱上一根棍子,邓子光连忙上路,他只知道要向东,就能到达桂州,或者全州。只有到了哪边,就能找到哥哥邓子荐。 没想走得急,出一身汗,被山里的风一吹,立即急病上身,又拉又吐,挣扎到一个小山庙门口就倒下了,身上发起了恶寒。此时太阳已落下,山里气温正在降低,邓子光冻成了一团。 隐隐约约被人拖到野庙中,又灌了些热腾腾的姜茶,总算有了些阳气。自己起来,见还是中午所遇的三个仡伶和那个盲女,便要再次谢人,被阻拦躺下。 四人自称姓粟,长者四十多岁,名粟汉尧,其子粟猛。二个女儿分别是着楚服的盲女粟英,着仡伶装的妹妹粟娥。粟娥一双圆溜溜大眼,好奇又大胆地审视他,令他感到自形污秽。 粟英粟娥相貌不俗,一脸漫烂,邓子光不免双多看几眼,被粟猛哼一声,邓子光连忙收拾心思。只听粟英说哥别吓着贵人。邓子光苦笑,落难之人,不敢有妨。粟娥一身长裙白衫,带着面帷。邓子光心中暗想,倘若今生得复平安,我当娶一个这般女子平安度日才好。 粟猛见邓子光打量自己家人,便投来凌厉的回视。邓光连忙自我介绍自己是潭州邓家,遇兵灾落难于此,乞食以活。 粟汉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