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苏格兰并没有因为梨酒开玩笑的解释而松一口气。在听到对方字正腔圆地吐出“孔明”两个字的时候，他心中的恐慌在那一瞬间到达了顶点——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还连累了兄长。

无疑是一个卧底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梨酒的笑颜一如往昔，带着善意的调侃，苏格兰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zero——

“苏格兰……苏格兰……”梨酒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苏格兰回过神，梨酒已经坐直了身子，担忧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三国的历史不感兴趣，我只是想显摆一下知识，看起来好像让人反感了。”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苏格兰大脑迅速冷静下来，他不能表象出异样。苏格兰不相信这是梨酒的无心之举，但组织也还没有发布对他这个卧底的绝杀令，如果梨酒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也还有挽回的机会。

而且——他对上梨酒的目光，关心和不安的情绪清楚倒映在她的眼睛里，说不定真的是他太敏感了。

“我没事。”苏格兰笑笑，恢复了擦枪的动作：“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突然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有什么意义，组织里不都互相称呼代号吗。

梨酒的眼睛弯成月牙，她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紧在怀里：“就是说，组织里的人都叫我perry，没获得代号之前琴酒和贝尔摩德也叫的是我的英文名，我的真名已经很久没人叫了。如果能多一个人知道我的名字，我会很高兴。”

“听起来有点怪吧？组织里的人好像都不太在意名字，只有我会这么斤斤计较，但我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是我呢？苏格兰没有问出来，但梨酒总能轻而易举猜到他的心思。

“为什么想告诉你……可能因为你非常的，我也没办法形容，总之就是，很温柔吧。你的话说不定会愿意好好称呼我的名字，我是这么想的。”她声音逐渐微弱。

苏格兰心情五味杂陈，不能相信梨酒——理智这么告诉他，她很危险，是组织的人，她能轻易杀死比她强壮好几倍的人，还是个天天嚷嚷着要制造社会恐慌的疯子，她的示弱也是为了更好欺骗别人的伪装。

“周……瑜”从日本人嘴里说出来的中文听起来怪怪的，又带着些许妥协和安抚。

梨酒的眼睛亮得惊人，似是星空落进了海洋，和浪花轻轻碰撞。“Yu（第二声），叫我Yu就好了。”

“苏格兰，你真是个好人。我还以为组织里都是一群疯子呢，没想到还有你这样温柔又贴心的人存在。”梨酒突然靠近，嘴巴里不忘给他发一张好人卡。苏格兰瞳孔骤缩，肌肉紧绷起来，进入备战状态，他握紧了手中的枪。你居然说别人是疯子吗？——他还有心思分神吐槽了一句。

“你是因为什么要进组织呢？是不是有人逼你啊？”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苏格兰一定会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再说一遍，但如果他对梨酒也这么做的话，无疑是自寻死路。

梨酒靠的太近了，很危险。在无限的寂静中，她的呼吸声被放大，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好奇，还泛着淡金色的光。

金色？会有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吗？

他试图思考出一个合理又不让他被怀疑的答案。

“因为信仰。”最终，苏格兰这么回答道。“我是为了自己的信仰才进入组织的。”

这个答案听上去很假，还很空，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说，但梨酒接受了。看着梨酒微微诧异的神色，苏格兰活动了下紧绷的肩膀，冷汗不知何时浸透他的背部。

“那么你呢，你为了什么加入组织？Yu?”

梨酒瘫坐在沙发上，两眼望天，不再看着他。思索了片刻，她回答：“也是为了信仰吧。”

苏格兰哭笑不得，抄答案也不是这么抄的。

“因为我讨厌/政/府/的/霸/权/主/义、/阶/级/固/化、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我对这个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万分失望，我没办法改变它，所以我要毁了它，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梨酒语气平淡，说着像是刚从/政/治/书上抄下来的话——怎么想这个国家的/政/治/书都不会写出这种话吧。

“我也是为了自己的信仰呢，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该有/阶/级/之分，你不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这个世界的蛀虫吗？他们吞噬着同类的血肉，养肥自己，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梨酒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烧，她言辞并不激烈，却能让人陷入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