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梦里总是在淋淋漓漓地下着雨，明暗色调不一。

跟着青鞘学会梦术后，他总算摆脱了这个噩梦。有时候，他躺在床榻上，明明是清醒的状态，脑海里却还会浮现起那个恶魔的样子。

恶魔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他戴着獠牙面具，耳边有一颗黑痣，说话的时候有时会轻轻扬一扬下巴。

青鞘对他说，根据怪物的形态，恶魔洞里是不可能有人形恶魔的。

青鞘对他说，不要被小时候的恐怖故事吓坏了，没关系的。

——但秋栗福利院的院长从没有给他们讲过关于恶魔洞的恐怖故事，甚至在他得知怪物巢穴被称作“恶魔洞”前，他就已经在做关于恶魔洞的梦了。

下雨的日子，芫苏总是凝神听着外面嘈嘈切切的声音，出神地想：他是不是真实地经历过那些事情呢？

芫苏是孤儿，从他记事起就在秋栗福利院了。他从来没问过自己是为什么会在福利院，生怕得知自己是被父母扔掉的。

芫苏珍惜现在的生活，更向往未来，他一点都不想过多追问过去。

只有噩梦，连绵不绝像阴雨天气一样缠着他，成为他身上惟一可能来自过去的烙印。

他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他的过去可能在一个终年下雨的地方。

*

青鞘的一句话让芫苏脑海里升起一个不妙的推测。

你知道恶魔洞吗？他做梦会梦到恶魔洞，所以你要好好照顾安置他。

为什么这会是理由？

而休留竟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杀人前两方仔细询问杀人动机，彼此商量好条件，像签订合同一样，这倒不失为一件有趣的壮举。

芫苏急了，伸手紧紧拉住她，力道之大让她那被雨淋湿的衣袖上出现了深深的褶痕。

“青鞘。”

“他杀不了你，你不要死。”

他说。

青鞘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他解释问题的严重性。

“你有没有想过，怪物为什么是从海中孵出来的？”

她的问题让他愣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怪物的巢穴在海下吗？

“你再想一下，既然怪物的巢穴在海下，为什么历史上会发生怪物潮，大肆侵入陆地？”

芫苏瞳孔微缩。

“原因是繁衍速度很快的怪物最喜欢吞食的是人类。”

“既然它们喜欢吞食人类，如今怪物出现在我们面前数量却相当稀少，这是为什么？难道怪物是自然灭绝了吗？”

洛缪此时变得有些异样，失去记忆的他想不起来怪物巢穴的所在之地，但现在她的解释却让他仿佛想起来什么。

青鞘还在继续推演：

“有可能海下的人类已经足够它们享用。”

芫苏简直不敢朝着这个方向思考。

但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梦了，前后一串连，什么都清楚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按照这样的推演，休留的家乡在海下，在皇后湾群岛八百岛屿周围无边海洋的航道之下，同样，芫苏也是。

青鞘：“在海下明明无法生存的人类为什么还能繁衍生息，持续供给怪物口粮？”

——因为怪物庇护了他们，与其说是庇护，不如说是圈养。

恶魔洞在海下，圈养了海下人类的怪物定期会抓走吞食一些人类。

这说明，芫苏梦到的场景是真实的，只是那个“恶魔”是人类，是怪物的代理人而已。

“再回头想一想中心岛编撰的历史中这句话，‘大陆分裂，海水上涨’，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大陆根本没分裂，只是部分大陆沉下了海，那部分的人类被交给了海下的怪物圈养。

“这个事实被知道的话，你猜各岛的居民还敢互相来往吗？”

在平静的海洋底下，生存着不计其数的怪物，还有苟延残喘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