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案叠起(九)
帝后二人为着冯美人的事于西暖阁内大吵了一架,这件事很快便传出了玲珑殿。 原想着经过上元灯节以及这些时日以来的朝夕相处,帝后二人定然情根深种,却未料陛下伤势尚未痊愈,皇后竟又因为冯美人而遭了冷落。 宫中虽无人知晓当日西暖阁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到冯美人平日的做派,便自然而然的觉得皇后大抵是因为冯美人吃了味,擅自惩处了冯美人,也因此惹得陛下不悦。 虽未曾明言,但阖宫上下都心照不宣了起来,便不由得对皇后殿下报以同情,心中默默期望着陛下能早日回心转意。 与此同时众人又开始猜测起今后的风向,皇后遭受冷落,冯美人获罪,陛下是否会纳新人进宫侍奉? 倘若新人一朝得到陛下垂怜,届时皇后殿下岂非更将难以自处? 想归想,无论怎样终究都是主子们的决断,身为奴婢的,自是不好让这些言语传到主子们耳中。 那日从西暖阁离开后,尚儿受了寒,晚间回到玲珑殿又发起了热。 宫人们忙传唤了医官,可原本已经正在愈合的伤口,叫这病闹得,伤口边缘愈发红肿。 看着女帝深陷病中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直惹得糯糯心疼的泪水涟涟。 扶绍处理完公务从西暖阁出来时,见到医官们进进出出于正殿,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刚想进去,却被四喜儿拦在殿外。 “殿下恕罪,陛下有旨,不得叫殿下出入正殿。” 四喜儿苦着一张脸,心道这叫什么事儿。 “无妨,本宫在此等候便是。”扶绍看着紧紧闭阖的殿门,心中一时说不上是担心更多些,还是自责更多些。 但总归她只说不让他出入正殿,而不是将他从玲珑殿赶出去。 思及此,扶绍心中竟有些更加不是滋味儿。 寅时,夜色稍稍褪去。 殿内终于传出陛下烧热退了的消息,几名医官从正殿出来时,见扶绍守在此处,身上披了薄薄一层白霜,俱是一怔,随即躬身行了礼之后,绕过扶绍离开了玲珑殿。 扶绍心下稍安,正欲转身离开,殿门被从里间面打开,糯糯端着托盘,盘中是一只残留着墨色药汁的空碗。 糯糯见到扶绍,怔了怔。 见他发间染满白霜,不由担忧道:“殿下竟在此守了一夜?” 说着想到自己还未行礼,赶忙福了福身子。 扶绍抬起手摆了摆,不欲多言,想来她已无碍,正准备回去。 就听四喜儿在身后叹息道:“可不是,殿下从西暖阁出来听闻陛下病了,心里挂念着陛下。可偏生陛下下了令,就只得同咱们一直守在这里。” “咱们都是生来伺候人的奴婢,自是无妨,可殿下多么金贵的一个人啊,哎……”说着,四喜儿摇了摇头。 扶绍已走出几步,闻听此言不由顿住脚步,因长时间站在殿外而身体冻的有些僵硬,他缓慢的转过身叮嘱道:“切莫多说叫陛下知道,本是我惹了陛下不快,陛下仁慈未曾降罪,但臣不得不自罚。” “是。”四喜儿和糯糯在扶绍身后应道。 待扶绍走远后,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叹息的摇了摇头。 皇后殿下出身高贵,为人正派,从不苛待他们这些奴婢,他们也都感念于心。 帝后关系融洽了才没几日,今日竟又闹得这般僵,糯糯心中不免对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少年夫妻愈发不解。 大抵身居上位,自是与寻常人不同吧。 糯糯想不通,最后便只得这样告诉自己。 …… 初春时节,天气时冷时暖,最是煎熬。 尚儿身子本就虚弱,这场风寒更是几乎将她的精气神儿耗光,再加上有意避开扶绍,她便只得减少外出,又过回了整日闷在寝殿的日子。 此前如此时从未觉得,这几日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喝药的日子着实叫她难熬。 醒时,偶尔会想,她的生活中少了扶绍,竟仿佛突然间失了许多颜色。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尚儿赶忙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撑着身子坐起,一抬头却又瞧见窗前空荡荡的小几,恍惚间,扶绍端坐于桌前,一手执笔,神情专注的模样浮现于眼前。 尚儿晃了晃头,心中不由有些气闷。 难道扶绍已经无孔不入的渗透进她的生活了不成? 想到这儿,尚儿恨恨的照着自己的腿锤了一下。 “陛下,您这是作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