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案叠起(五)
翌日尚儿醒时,日光已经洒满大半间寝殿。昨夜扶绍搬到玲珑殿,尚儿为此辗转难眠,几时睡着的她已记不清。 她抬起手撩开一角床帐,正好能看见坐在窗前执笔书写的扶绍,神情专注,眉舒目展。 阳光下,他的侧颜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尚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觉得他有种怀揣悲悯,下笔书写天下的神圣感。 倘若没有进宫,扶绍如今大概文官清流,执笔畅言朝政言天下,而不必像如今这般,只得仿着他人的字迹,隐藏自己所做的一切。 尚儿渐渐有些懂了,渊鱼困于池,翱鹰囚于笼,从此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失去了逐梦抱负的资格,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不公,但他好似从未说过他心中的不满。 尚儿猜测他心中是有不满的,哪有鲲不爱大海,鹏不慕晴空。 她想不通,他为何甘愿自囚于这间笼。 扶绍写到一处突然停住,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抬起头正看见尚儿隔着床帐凝眸看着他,眉宇间将将起来的迷雾顿时散去,望着她的眸子轻笑出声。 “陛下醒了?” 尚儿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也有他想不通的朝政难题吗? 糯糯闻声挑起帘子向殿中望了一眼,见女帝已醒,招呼着候于殿外的侍女们进来伺候陛下梳洗。 两个侍女先是将贴墙立着的屏风搬来,拦在尚儿和扶绍中间。 尚儿应了声,由着糯糯扶她起身。 屏风另一端传来一声清脆的竹笔搭在笔山上的声音。 “昨夜有人要纵火烧摘星楼,幸得被及时发现扑灭,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哈?!”尚儿正在漱口,听到这句不慎将含在口中的水咽了下去,反应过来之后,赶忙就着宫人捧来的盏干呕了起来。 最终那口水没能呕出来,尚儿有些气,抬起头隔着屏风剜了扶绍一眼。 “纵火之人可曾抓到?” “纵火之人现已在刑部关押。”扶绍道。 尚儿点点头,她对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也大致有了些了解,知道他既然提起,那么纵火之事势必与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一会儿一同去甘泉宫看看父后吧,许久未见,不知道他如今恢复的怎么样?”尚儿淡淡说道。 “可是陛下有伤在身……” 尚儿从屏风后走出来,道:“无妨,行走时小心些就好。” 甘泉宫,几位尚修缙的心腹大臣正结伴前来探望,见帝后携手而至,纷纷向二人见礼后退出殿外。 尚修缙面色苍白的坐在软垫上,他今日穿了一身鸦青色锦面常服,衣料柔软,趁得他愈发儒雅斯文。 “皇帝皇后起身吧,”尚修缙声音带着些病中之人的虚弱,“尚儿伤病尚未痊愈,有何要事竟要你亲自来一趟甘泉宫?” 书房中侍奉的宫人将茶点奉上,又为女帝拿来了软垫垫在身后,而后退至一侧侍立。 “父后瞧着身子也不好,怎得不多休息休息?”尚儿有些担忧的问。 尚修缙摆了摆手,道:“休养了这些日子,早已无大碍了,只是现下瞧着还有些憔悴罢了。” 说着抬起手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 “不是说父后的伤不及儿臣重吗?怎么瞧着还没有儿臣养的好?”尚儿有些急,这话是问的侍立在一旁的首领內监。 只是这一抬头细瞧,竟发现除首领內监以外,甘泉宫中伺候的人都换成了生面孔。 首领內监忙跪地道:“请陛下恕罪,老奴侍候殿下不周,老奴该死!” “行了,你别怪他了。”尚修缙喝了口水压下咳嗽,道,“这与他无关。” 见他这般说,尚儿换了个话题。 “父后,您宫中的人怎么先前都没见过?还有方才进来时,尚儿发现甘泉宫外的守卫尤其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尚修缙抬眼看了看扶绍,明白他没让自己事惊扰尚儿养伤,不由点了点头。 但现如今事情早已过去,也没有必要说出来让她忧心。 “只是出了点小乱子,现下早已平息了,尚儿不必忧心。” 尚儿这才放下心来。 “父后,我与阿……阿绍……”尚儿念完扶绍的名字,脸上不自觉浮起一抹绯红。 扶绍听她这般念自己的名字,也侧过头看她,却见她耳廓红透,心中不由有些酥酥麻麻的。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来,是听闻昨夜有人欲在摘星楼纵火一事。” 尚修缙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