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就此撂下一句,走出铺子去。 到街上,走了段距离。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里,只漫无目的的走。 余光里,模模糊糊的瞥见小路旁的一颗大矮树后有个穿着深蓝色步袍子的姑娘。她啜泣着,又窄又瘦的肩膀一晃一晃。 俄而心念一动,眉峰紧蹙,觉得好生眼熟,转而又侧首,认真看清楚。 走过去,才发现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哭? 她人就在自己身下跪坐,而头却很低,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霎时间,喉咙如同被泥浆浇灌,糊住了,说不出话。 再看全貌,她背紧贴着粗糙的树干,一双退蜷缩着,头低着,碎发散乱在白皙的脖颈中。手断断续续的抹泪,裤子湿了一片,圆圆的泪痕,一滴又一滴,好像不停。 整个身子都在抽泣到不停颤抖。 不忍心再看,陈乔礼动作一僵,指骨微动,慢慢蹲在她面前,和她平齐。 她好像没注意到。 挣扎半晌,喉咙艰难一滚,“思乔……你怎么在这里啊?”声音沙沙的。 抽泣的声音溘然停住,她抬首望,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底还汲着泪,眼眶猩红,眼睛肿得像个馒头似的。 可她一顿,一句话也不说,反而哭的更厉害,哭出声。 每哭一声,他的心就颤一下。 虽然他也不知缘由,竟也跟着红了眼眶。 “乔礼……乔礼……怎么办啊……” 她终于说话了,一抽一抽的,口齿含糊不清,反倒吃了一嘴的泪。 捧起那苍白的小脸,伸出手来为她拭干净嘴边的泪,把吃进去的碎发顺在耳后。 指尖在她脸上划过,传来阵阵凉意,她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儿?”他问。 一句话没说完,她人倏忽间扑进了他的怀里,还像以前一样,头抵在胸前。 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衣服湿了。 她头转了半圈,继续断断续续又有气无力的说:“今天……来了个算命的,说我克你……让你娶个和你八字合的……我,我一生气就和他吵了几句,也和你爹娘吵起来了。” 还是结婚的事。 虽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依旧怔在原地,双目无神的看着前面棕色的树干。木旋看得人头发昏,嗓子发哑。 又抓住她冻得冰寒的手,忍住眼里的几滴泪,稳住声线,“别怕……都是骗人的,我这就带你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说完,又把她从怀里放出来,“来,咱们回家。” 把她扶起来,拉着走到街口,拦了一辆黄包车。 路不平,车一颠一颠。 她合眸,靠在他身上坐,身子随车子而不断左右晃动。 一路上无言。 冷风夹杂着刀子,割过两人的皮肤,冷气一分一寸的侵蚀身上残存的暖意。 看她不哭了,这才敢抓住她人的手,低声一句,“手这么冷啊,病了?” 在侧眸,她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得愈发明显。一道一道,交错复杂的胡乱摆放。 “我今日本打算找出租房的……” 顾左右而言他。他想。 “你要是真想走,那明日或后日再走,我给你找个好的,今日和我回府把话说清楚。” 她轻轻点手,哽咽声逐渐消失,呼吸也平缓许多。 -- 二人到府门口时,陈乔礼伸手,专门把她搂住才敲门,“开门!” 陈小玉给了门,看见他们先是一惊,后又对乔礼说道:“爹发烧了,你别再刺激他。” 陈乔礼没有理会,依旧搂着她走进院子。 一路上他神情严肃,眼神里满是坚定,从外院走到内院儿。 天气湿寒,她浑身上下只有腰是热乎乎的。 到了陈方正的院子前,那房门开着。 在外头可隐约看见床榻上躺着的老人,还坐着一个老妇人,拿帕子抹眼泪。 吴宝翠一抬头就看见他们二人,于是忽的起身走出屋里,在他们面前大喊:“出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不要来管你爹!他前脚死了我后脚就死!” 陈乔礼俯首,盯着石砖看了半天,又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娘,干嘛找什么破算命的……” “不找了,再也不找了,你和这姑娘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