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起扛着,大不了我出去唱戏赚钱。” 话音刚落,他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他垂眸,睫羽轻轻颤动,轻声细语,“你听我说……思乔,这事我一个人承担,和你没有关系。你只管好好识字读书,学很多你喜欢的知识,将来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说完,喉结微动,他靠在椅背上,合眸又言语,“嗳……是上辈子造的孽,既然这辈子要还……都让我一个人受罢。” 她看着陈乔礼,眼泪一行行缓缓的流出, “陈乔礼,你一个人来扛?你受罪?你就这么喜欢受罪?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家里人怎么办,我怎么办?” 听着她的哭腔,他心里一阵酸楚。 陈乔礼起身,交椅晃动片刻。 他抬手,张开手指,指尖轻轻碰在她的脸上,摩挲着,从眼睑到唇沟,指尖和脸上的泪珠混在一处。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想睡觉,你也回吧,你若是饿了,就让厨房的妈妈给你准备些。”说完,他手没收。 她犹豫一下,斜眼看他,不想走。 陈乔礼倏忽间笑了出来,顺势伸来两根指头夹住她的脸,说道“走吧,我没事,倒是你,别饿着。” 张思乔又看了他半天,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屋子,给他关上了门。 半明半昧的屋子里,只剩一人。 站起身,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着,看有没有可以变卖的值钱东西。 床底下有个大木箱子,他坐在地上把那箱子拉出来。 里面是小时候爹娘和姐姐们送给他的礼物,琳琅满目的堆着,十八岁以后就没有收过,算算有好些年头没有打开看了。 有翡翠镯子,白银链坠儿……都是值钱物件儿。 把那些东西一一小心的摆出来,腾到匣子里。 又打开衣柜底下的几个抽屉,里头放着他的戏服,一身儿身儿叠得整整齐齐,鹅黄撒花披肩,五彩鎏金披肩,胭脂赤金绸缎小袄裙……翡翠玉钻头面儿,琉璃绯红头面儿……还有碎花绣花布鞋…… 本想把这些也卖了,一定值不少钱,但几经一番思想的斗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狠不下心来卖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跟本不够,比起那些钱就是杯水车薪,就算李云天和陈艳心负担承担一半,也是不及。 心一横,搬来一张凳子,踩着它拿了柜顶上的一个包裹。 里面是他开梨园赚的钱,本打算用来重新修葺明德苑,如今迫不得已拿来救急用。 那些珠宝再加上银元,也是九牛一毛罢了。 正算着,心头一紧,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跪坐在地上缓缓抬手,慢慢的拾起散落的银元,放回包里,叹了口长长的气。 --- 张思乔回了客房也照样坐立难安,心中满是陈乔礼的事,此时倒开始希望他是个极其自私的人,这样就不用一人扛着,他那样子让人瞧见,真是顶难受。 晚上躺在床上就更难熬,盼的天亮,盼着明日快快到来,好让她见陈乔礼,可是越这样想,就越是熬不过这漫漫长夜。 陈小玉带着鸿德读完书就回了屋睡觉,回时还路过陈乔礼的院儿,但看着屋子里没有亮灯,也就没有进去问。 --- 第二日一早,晨曦初露,旭日东升,阵阵晨风拂面而过,传来凉意。 陈乔礼和张思乔照旧去铺子里经营。 陈方正也一早就到了办公桌前,准备为人诊病,正整理着桌子上的杂物,就传来阵阵敲门声,他抬头说道“进!” 德顺进来递给他一个长方盒子,说道“老爷,一早就放在门口了,应该是给您的。” 陈方正将信将疑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合同书,他喃喃道“昌瑞药铺合作合同书?这许昌瑞要搞什么名堂……” 德顺见他没什么事儿找自己,也就出去了,给他严严实实的关上门。 陈方正一页一页的翻着,看得头皮发麻,那些字似刀子刺进他的心里,把心刺得跟筛子一样。 霎时间,他喘不上气,憋得满脸通红,青筋爆起。 看着自己女儿女婿的名字以及那红手印…… 陈方正再也支持不住,忍着最后一股气拿出抽屉里的药,双手颤抖的一下子倒出了好几颗。 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于是一股脑儿全倒进嘴里,生生嚼了嚼,咽了下去。 吃下药后,虽然还是难受,但好歹是个定心丸,让他心里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