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七章
不远处站着,目光隔空对上。 “还好你替我拿扇子,不然扇子就该摔坏了。”他一瘸一拐的走进她。 “你那腿刚好,就不要再勉强了。” 他嗔笑抬眉,“多谢张小姐让我得闲休息。” 听这话,是有点埋怨的意思?她心里暗暗念想,不即直愣愣对上他的眼眸,“那,那你说,要怎样才算谢你?怎样才算报答你?” 他眉峰一蹙,随即捏了捏下巴,“其实,我也没有想妥……以后再谈,日头还长。” 她背手点头,表面应下,心底暗戳戳思量。 因为张思乔是明德苑的新人,所以这出戏没有她的角色,她只便同陈乔礼在看台上观赏。 二楼有瓦片顶棚,遮住大半个太阳,后面还有三大盆冰块,足矣消暑。雕花立柱被碎光照得闪闪发亮,上面的盘龙卧凤如浴火重生一般渡了佛光。 两人共用一张木桌,分别坐一左一右。 他看得入神,手里依旧打拍子,喉咙轻轻发出微弱的小曲儿,这喉结自然也略微颤动。身后凉风习习,轻吹他的宽松锦衣。 她那心神眼眸又被这撩人的节拍勾了去,顾不上看戏,旋即那目光偷偷落在他的手指上。修长的手指,略微分明的骨节,轻巧娴熟的打节拍,指头稍尖,指甲修剪得整齐合度,指甲后的月牙儿弯弯,淡淡的白。 再抬眼,不料这窥视的眼神被他抓到,只得解释,“那个,我看你在敲什么拍子?” 他那手的动作不停,勾了勾嘴角,“哪是什么拍子?不过随意敲打罢了。” 如何接这话?想了又想,轻哼,“嗯。” 他瞥了眼那扇子,又道:“扇子颜色很配你,送你可好?” 心脏漏了一拍,俯首看向那戏台子,耳边终于钻进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不用,我不是很欢喜拿扇子。” 见她回绝,他也不再强人所难,继续看戏。 到了晌午,一曲结束。他起身鼓掌,毫不吝啬的加以夸赞。 底下一群人笑呵呵。 她刚扶着他下楼,武行头便端来一坛酒。 “小爷,刚酿好的甜米酒,一起尝尝,权当解乏消暑气。” 他看了眼四周的人,推却道:“你们喝,我不胜酒力。” 其余人各说各话: “米酒而已,没什么酒,全是甜水。” “就是啊,这又不是陈府,你想喝就喝罢,再说……这米酒是给小娃娃吃的。” “想来咱们班主都长成人了,是个大孩子了,怎的连米酒都喝不下?” “该有十八岁,十九虚岁了罢。” “男娃娃算虚岁。” 被讨论的这主角面露绯色,“好了好了,我喝还不行?区区米酒而已。” 话音刚落,他便硬着头皮走到凉亭,同大家一起落座。有几个人坐不下便站着,包括她。 小梅一勺勺的舀米酒,香气扑鼻,酒气中夹杂着糯米和桂花香,甜丝丝的滋味沁人心脾。 他端起一碗放在眼下仔细打量一番,一粒粒粘糯的米浸泡在桂花酒里,来回翻滚着圆肚皮打滚儿。再合眸细细嗅,是从来没有碰过的酒精味。 仰首,一扎猛的喝下,米粒和酒糟鱼贯而下,顺着食道钻到胃里,瓷碗掩盖住那微微蹙起的眉目。 稍许的酒精对他来说也格外刺激,凉沁沁的酒一下肚就大变性情,成了燃燃烈火灼烧着胃壁,火势见长,没有熄灭的架势。 慢慢的,她在对面看他那张白皙的脸蛋也变成茜色,跟抹了脂粉似的,人也是坐那儿一动不动,像迷迷糊糊起来以后发癔症。 这样的陈小爷,她第一次见,不禁偏头嗤笑,怎的还有男人连酒都喝不了? 他虽晕晕乎乎的,但也不傻,早看见她偷偷笑自己,却也不恼,反倒打趣,“张小姐,有什么高兴的事?” 她忽的转首,“啊,没有啊,怎么?”语气有让人不可回复的气势。 甜酒好喝,他又喝了些,可后劲大,险些差点扑在桌子上,索性一帮子人放过他,把他扶进小院的屋子里休息。 这一觉就睡到晚上。 入了夜,他迷迷惘惘的从房间里推门而出,脚步虚浮,依旧晃晃悠悠,一深一浅的踩在石砖上,边走边揉眼睛打哈欠。 在院子里的南官帽椅上坐下,抬眼就看见她从游廊路过,便唤住问道:“喂!张小姐!他们人呢?” 她听到声音,跨过游廊的座椅径直走到他身边回答,“他们啊,应该去秦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