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
“让他明天再来觐见。” 少年音任性又薄凉,却又夹杂着一丝天然的、春风般的柔。 妖兵打了个寒战,意识到妖皇心情不是太美妙,连忙应“是”,便让人去通报了。 穿衣的声音一顿,又响起少年的命令,“叫羊义来。” 妖兵:“是,是。” 羊义提着药箱过来的时候,子桑祁早已穿戴整齐,只有如瀑的黑发未束。 羊义垂着头,生怕再沉迷于少年妖皇的美颜中。 “吾皇,您可是哪里不适?” 据他所知,妖皇因妖域内乱一事回城后,便一直忙于此事。 虽然每次回来血腥味道很重,但事实上那都是别人的血。 难道这次,一时不察受伤了? 羊义神色变得凝重。 玄衣少年站在屋檐下,红瞳眺望朦胧的圆月,全然没看见羊义的表情。 羊义建议道:“吾皇,不如让臣为您把一下脉?” 子桑祁侧头看他,淡淡道:“不是孤。” 不是吾皇?羊义又迟疑了。 “那是……” 他看见妖皇的面色冰冷而又温柔,两种孑然不同的神情杂糅在一起。 寒风吹得他眼睛一涩,再看时,少年的神色稀疏平常。 他踏入薄纱雪地中,侍卫来不及为他撑伞,鸦黑的发尾上便落了雪。 “跟上。” 羊义佝偻着背,也打起伞迈入雪中。 一路兜兜转转,羊义喘着气,呼吸化为薄雾散入雪空中。 路线诡异的熟悉。 像是上一次,为了讨一个人修姑娘的欢心,妖皇让他想办法让甘华树结果的路。 不过,后来妖皇亲手将那棵树毁了。 羊义回想着,心中猛然涌上不安的错觉。 绣着金线的黑靴停下,子桑祁接过伞,伞面微扬,一棵焦黑的树便露了出来。 骗子。 两个字倏然出现在识海,子桑祁被陌生的情绪搅得双眼涩然。 羊义眼前一黑,试探地问:“吾皇,您不会……想让臣医治这棵树吧?” 子桑祁点头:“如何?” “依臣看,这棵甘华树虽有千年之久,但经过您灵力的霸道摧残,从根本上便已无救了……” “孤不是再与你商讨。” “……” 羊义干巴巴道:“请吾皇容臣想想法子。” 他抓耳挠腮,在看到月亮时突然想起,他还珍藏一瓶月华,或许能救活这棵树。 但他又万分不舍。 “若这棵树能生出一颗新芽,孤的宝库任尔挑选。” 羊义眼睛一亮,“是,臣定能将它救活。” “你,快跟老夫回去拿东西。”羊义指着站在一旁的侍卫道。 “是。”妖兵搀着羊义,两人脚下生风。 大雪纷飞中,子桑祁手中的伞陡然被遗弃在地面,他脚下一点,飞坐于枝干上,目光所及处,是漆黑无光的窗棂。 * 沉月第三次绕回这棵黑漆漆的树前。 妖皇宫大得出奇,分岔路极多,加之冰雪覆盖,只裸露出地面,沉月成功迷路了。 而这棵树前比方才多了一把伞。 有人来过。 地面的脚印已被雪覆盖,伞面上也落了一层雪,沉月掀起伞,视野陡然开阔。 少年的背影孤寂,如同被冰冻的雪人。 他的衣摆悬在空中,一朵繁复的金色芍药绣于其间。 “这可是被杀的好时机呀,宿主。” 沉月眸中漫过思绪。 如系统所言,确实是被杀的好时机。 她的容貌、气息都已变化,而子桑祁耐心向来不多,能在他剑下活过几句话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思及此,沉月抬脚向前一步。 下一刻,锋利的冰棱于半空凝结,刺入地面,就在沉月脚尖毫厘之处。 “滚。” 身影未动,声音压低,透出一丝与少年不符的冷意。 然而,绘着梅花的伞面又往前移动,仿佛没受到任何压迫一般。 树干上的少年转瞬不见—— 沉月脖颈一紧,伞一歪,便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