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

册封的旨意下来后便是筹备册封礼了，沈落颜与君云逸几番商议，将日子定在了二月二龙抬头。册封礼的筹备主要交由掖庭和礼部，沈落颜只需在关键处上心便可，倒是省了些功夫。

十五这日沈落颜花了近一日的时间才将六宫这半月的账本核查完毕。合上账本沈落颜揉了揉太阳穴，道：“这银子是真不经花啊，光这半个月，后宫就花了近一千两。”

湘月端了茶点过来，道：“娘娘且歇歇吧，都看了一日了。这大年节的，各处开支多些也是正常。”

沈落颜端过茶盏抿了一口，道：“这个本宫自然知道，只是感叹一下罢了。以前都是惠仪皇后打理这些，本宫说是帮忙也不过就是打打下手。如今轮到自己做这些了，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湘月觑着沈落颜的神色小心问道：“娘娘可是思念惠仪皇后了？”

沈落颜放下茶盏走到门口，看着庭院还未消尽的积雪，目光间满是怀念，声音飘渺如空中摇曳的雪花一般不真实：“本宫还记得那年冬天的雪景，比现在院中的积雪更厚些，那树枝上的梅花都瞧不见了。当时本宫染了风寒，姐姐带着君箬来看我，没多久嫣锦也来了。那时候啊，我们三个坐在门口，就是这儿，旁边架着火盆，可暖和了。我们三个赏着雪，君箬和元辞就在院中玩耍，那笑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看着沈落颜一边说一边比划，湘月站在一旁也不禁跟着红了眼眶：“娘娘......”

一串泪珠随着沈落颜垂下的头在空中快速滑过，正落在衣襟处的海棠花心上迅速隐去，接纳了泪珠的海棠花多了几分生气。

沈落颜哽咽道：“如今这庭院、红梅、雪景都还在，只是姐姐……真是应了那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湘月忍着泪劝道：“娘娘别伤心了，惠仪皇后在天之灵定然也不想见到娘娘您为了她这般伤心难过的。”

沈落颜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光，骂道：“都是今天这个日子不好，尽叫人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看着沈落颜不讲道理的埋怨日子，湘月忍不住破涕而笑，道：“是是是，娘娘说得对。都是这日子不好。”

许是觉得自己有些蛮不讲理了，沈落颜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道：“也不是那么不好了，以前还在闺中的时候，娘亲常常带着本宫与兄长出去。赏花灯，猜灯谜，还有那百戏班子的杂耍可厉害了。只是娘亲去后本宫与兄长便没怎么去过了。没过两年，我便得了先帝赐婚旨意嫁于皇上，更是没有去过了。湘月你呢？在未入琪王府之前，上元节都是怎么过的。”

湘月垂下了眼帘，道：“奴婢家原本是做些小买卖的，虽不富裕但日子过的也算顺当。但是像上元节这种日子反倒不能玩耍了。因是节日的缘故，街上人多，生意也比平常好许多，一忙起来人手不够自然是要去帮忙的。”

沈落颜是第一次了解到，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在这些节日是如何度过的，一时间有些喟然：“那一定很辛苦吧。”

湘月笑了笑，道：“是很辛苦，但每每想到结束一天生意后便可以得到一个花灯类的小玩意，边也不觉得很累了。”

沈落颜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湘月的身世，便问道：“照你这么说你家境也算是殷实，后来又是怎么遇到我父亲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湘月身子一僵，抿紧了唇，察觉到她异样沈落颜便道：“本宫只是随便问问，你若不方便说便不说了。”

湘月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奴婢十二岁那年得罪了当地的一家姓高的富绅的少爷，他看上了奴婢，想抢奴婢回去做妾。奴婢不愿，他便带人打伤了奴婢的父亲，还处处针对奴婢家的买卖。因为高家的针对，奴婢一家不得不背井离乡，另谋生路。可是后来没过多久父亲便因病重离世了，家里的生意也彻底黄了，娘亲也因为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再后来便遇到了沈老爷。”

沈落颜听后不禁默然，良久，上前一步抱住了湘月，道：“都是本宫不好，提起让你伤心的事情。”

被突然抱住的湘月愣在了原地，半响才道：“娘娘......这，这不合规矩。”

沈落颜拍了拍她的背，才松开她道：“又没旁人怕什么，本宫以前在家时也老抱豆蔻的。你要实在觉得心里不安，就当是本宫心里愧疚给你的补偿了。”

湘月有些受宠若惊，说话都磕绊起来：“没，没什么的。都过去那么久了，娘娘今日不提，奴婢都快要忘记了。”

看着局促的湘月，沈落颜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叹道：“唉，只是可惜了，咱们如今在这深宫里，不然本宫一定带你好好玩一圈，想来现在宫外的灯会正热闹呢。”

沈落颜话音刚落，院门口便出现一抹芝兰玉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