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深(4)
害死你。”黎帕那静淡如海的碧眸原本还是安安静静,没有风也没有浪,仿佛海水已经凝固了一片湛蓝,但回想起某人说过的话,终于从中咂摸出非同寻常的意味,进而渐渐阴暗下来。平静海面刮起了猛烈的风掀起巨浪,身体柔弱的浪花,经不起狂风的吹打,跟着狂舞起来,风越刮越猛,浪花越掀越高终于海水涨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黎帕那放在桌下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却没有让三位姨母看出自己掩饰在淡定外皮之下的心潮澎湃。 人,总是在一次次痛的经历之中成长,经历越痛就成长得越快。不经历撕心裂肺之痛怎么懂得喜怒不形于色?倘若不懂得喜怒不形于色,如何立足于尔虞我诈,动辄刀戈相见、骨肉相残的王室? “太后让你学习礼仪也是用心良苦。” 鲁绮卡看着面无表情的黎帕那,说:“斯忒妲生前就是一个温婉贤淑,恪尽职守的女子,你若不学好,如何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 黎帕那没吭声,扭头看着旁边的绿叶似乎没听进去,希玛妮看出她的心思,批评说:“你肯定又想拉珤勒尔来说事吧。” “你是吐火罗人,有着金发碧眼白肤红唇最高贵的血统,怎么能和那些黑头发黑眼睛五官扁平,粗皮黑刷,长相丑陋,大字不识还没有自知之明到处炫耀的劣等种族比?”希玛妮的拳头把桌面敲得咚咚响,眉眼间满是鄙夷:“别说她不穿吐火罗人的衣服她不喜欢她不习惯,她压根儿就不配穿!” “啊,什么?二百万金币?” 桑古伊来到三间房喝茶时听到风声,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国相你没搞错吧?”“赔偿二百万金币?!” “此次骚乱造成整个国都超过四分之三的百姓没法挣钱养家糊口,损失惨重。”古里甲跑了大半日,顾不上腰酸腿疼甚至连茶也没喝上一杯就埋头于一大叠羊皮卷当中统算收集到的户数,姓名,详细地址及损失情况,他忙着计算和累积。 “近来雨水较多,田里收成不怎么好。”“全年风调雨顺的话能赚到二十万。”塔卡尔捏着下巴思考自己家直营地的状况,掐指计算:“扣除一家人吃喝拉撒各种开支还有仆从的工钱,农奴的工钱…… 剩下十五万左右还要再扣除七八万去讨好僮仆都尉那一头穷凶极恶又贪得无厌的野狼。” 原来楼兰的王公贵族经营各自的采邑,平日里根本不关心选育良种的问题、也不关心如何兴修灌溉水利的问题,而是放心把一切交给佃农或农奴自己去打理———国王作为最大的土地拥有者赏赐给他们的土地,他们只管坐在家里享乐,一名亲王一年光俸禄就高达一万金币和一万斛麦子,还可以征发佃农无偿服役,秋收的时候就派管家带着一群随从侍卫等挨家挨户地去收税。倘若年景不好收不上税,碍于法律规定又不能拿走佃农任何财产怎么办,硬着头皮,发一点善心,酌情允许他们减一点租子? 如此说来,王公贵族作为土地领主经营田地的生活应该是十分轻松悠闲的啰? 其实不然。这怎么说呢?如此悠闲宽裕的领主生活在冒顿统领西域之前,倒是还有可能出现,可是在那之后,王公贵族之间形成了一句口头禅:“家里也没有余粮哇!”可见经营田地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想做一个安稳的土地领主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骞来到西域后引发的纷争不断,汉朝和匈奴为这块战略意义及其重要的后马厩你争我夺,到处都有战事。匈奴的僮仆都尉强征各种苛捐杂税,汉人出使西域需要各种补给,楼兰的土地领主为视为重点剥削对象。匈奴人南下攻入楼兰必定搜刮一番,金钱,珠宝,粮食和美女……搞得鸡飞狗跳哭天抢地,楼兰国王的日子不好过,王公贵族的日子自然更不好过。 战事不断、哀鸿遍野,楼兰平民日子过得异常艰难,王公贵族虽然相对好些但是也没有安全保障,惶惶不可终日。常年在塔克拉玛干大漠兴风作浪的除了僮仆都尉还有形形色色的流寇,虽然气焰嚣张,但都是为了生计,给钱给粮就行,所以多少都会给一些面子,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举动。王公贵族在楼兰国土上有一定势力,各路人马都会考虑到这一点。可到僮仆都尉这里,好日子也算到头了,匈奴人蛮横无理可不会给任何面子,他们根本不把楼兰人的尊贵身份放在眼里,所以说遇到僮仆都尉比遇到流寇还麻烦,面对流寇好歹还可以调来卫兵应付,面对僮仆都尉那只有挨宰的命了。 在普通百姓眼里,王室成员皆不是好惹的人物,但在僮仆都尉眼里简直就如蚂蚁一样渺小。很多王室成员会主动花钱跟匈奴官员攀关系。可是好不容易关系攀上了,这个官员就在利益冲突中丧生了,大单于再派来一个官员又得重新花一笔钱攀拢关系。匈奴官员为了扩充自己手下的兵马就需要花费大把的钱财那就只能从西域诸国王室那里搜刮了,王公贵族面对各种沉重的苛捐杂税,只能敢怒不敢言。 桑古伊说:“汉军攻打大宛之后僮仆都尉已经很长时日没来了。鬼知道他是不敢来还是被命丧汉人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