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你快看她……”

她偏着头，瞪大眼睛看着落凡踉跄起身，痛苦的捂着心脏的位置，面容扭曲，整张脸完全暴露，烧伤和刀剑的划痕经年累月，除了那双眼睛，几乎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

李轻舟忽然觉得她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很可怜，跟刚才的狂妄自大判若两人。

现在她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无助，绝望，颓败的阴影将其包裹笼罩，好像不管如何努力，也挣脱不开，那张如怪物般的脸更是验证过去经历的苦难该是如何的惨烈。

落凡陷入了魔怔，她慌乱的后退，却踢到桌角摔倒在地，口中痴痴恳求：“别…别过来……不要过来，不要…不要杀…..”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李轻舟偏头拱了拱窝在她脖颈的万重山。

方才她魔怔了一般，好像又回到了绿水那孩子惨死的时候，身临其境的恐慌令她绝望，心底的伤疤再次被揭开，令她绝望。

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巨大的恐慌让李轻舟心痛如绞，无所适从，而正在那时，万重山对着她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疼痛让她破除魔障，回归清醒。

“继续挣扎，把自己弄可怜点，快！”

万重山在她的耳边极快的说了一句，语气清冷。

李轻舟偏头去看，只见他伏在自己胸前的肌肤上，微凉浅红的薄唇与白皙如雪的肌肤相碰撞，极其艳丽绮靡，可那双凤眸却如雪水般寒冷清澈。

她这才明白，万重山没有中毒，又或者说他中的根本不是媚毒。

之所以做出这番姿态是为了迷惑那个老妖婆。

李轻舟看着十步之外的那个‘她’陷入了痛苦的魔咒，心中总觉得不好受，万重山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喂，你怎么回事，还不快起来！你是知道她会变成这样，方才才让我假装扮可怜……吗…”

李轻舟顿了一顿，因为就在刚刚，她好像感觉到万重山伏在她的颈窝那处，有一滴潮湿的…液体……落在她的肩头，慢慢滑落，直至没入衣衫。

时间就这样静止了一般。

唐金宝在床榻上难受的呓语，神秘人的老妖婆则陷入魔怔喃喃自语，李轻舟则被万重山压在身下，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头顶的纱帐，感受着这光怪陆离的喧闹，脑中一片空白荒芜。

她好像感受到了身上那个人浓重的悲伤，很重…很重…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样突如其来的悲，像是万千条潺潺而流的小溪，

同时也很短暂，等万重山起身再面对她的时候，精致俊逸的脸上一如往常，没有半分波澜。

李轻舟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眸子，恍惚觉得方才的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错觉。

看了看滚在地上的神秘人，她忍不住开口道：

“现在该怎么办？她…..她有点可怜…”

万重山垂眸看着这张芙蓉面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声道：

“怎么？你以为我会杀了她？”

“难道不是吗？”李轻舟有些诧异，这人看起来疯疯癫癫，却修为高深，更重要的是对他们有着浓重的仇恨，于情于理，都是个棘手的威胁。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不信万重山会想不到，不过如今听他的口气…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而且，李轻舟还发现，万重山起身之后，一眼都没有往疯疯癫癫的老妖婆身上看，像是有些刻意躲避。

万重山低下头，露出挺直的鼻尖和白皙的下巴，他能感受到对面人目光的打量，可此刻他仿佛没有力气再去应付这些。

一股深深的疲累将他笼罩在蚕蛹之中，无法挣脱。面具，伪装，虚伪都在这一刻从他身上消散无踪，露出一个真实的本体。

“我不会杀她，也不能……方才，她受了刺激，再加上吸入了毒香…心智薄弱，意识错乱，才成了这般样子。”

万重山的声音很轻，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低着头摆弄着腰间那块灰色石头做的奇怪腰坠。

不知怎么，看见这样的万重山，李轻舟忽然感觉到‘柔软’，是的，她觉得此刻的万重山与之前都不相同，而且这种不同，这辈子也许…..就只有这一次。

她的直觉告诉她，快跑，这种境遇比生死安危还要更加危险。不要在一个男人脆弱时，陪在他身边，不然……可能再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