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破血流
干干净净,十几个馒头全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如我一般吃饭的人…很少,我倒是很好奇,在至宝阁之前你又有什么样的经历?”万重山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洁白如雪,没有任何花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 李轻舟摸着肚子,一脸惬意,她每次吃饱后最是放松,许是幼年的乞讨经历,让她认为吃饭最大,而吃饱后肚子顶涨的感觉,更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吃饱了,不会再眼馋别人了,不会再为了抢夺食物而头破血流,也不会再饿死了…… 她半眯着眼睛,听见万重山的话,想也不会想便道:“能有什么经历?要饭呗!” 话刚说出口,李轻舟就后悔了,她如今的身份不是她自己,不是衡山宗的弟子,是唐金山庄唐二爷,唐宁青不知从哪儿收集来的宝贝! 唐家二爷放在自己私库,关在千年楠丝木棺材的宝贝,怎么可能要过饭呢?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别在意!别在意哈!”李轻舟连忙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同时她也暗骂自己嘴快,一时放松便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殊不知再这般无防备,无警惕的下去,还能不能活到万重山成仙飞升那日! 本以为万重山会问些什么,可他却仿佛没有听到过方才的话一般,侧头看着不远处的窗户里来来回回给吴大夫治伤的人影。 “说起来,我拜入师门前一直在乞讨,跟臭水坑里的臭虫一样生活在底层,拼尽全力的仰起头望向那些明明普通却对我来说高高在上的面容,而曾几何时,我也是俯视他们的人。” 李轻舟眨眨眼,什么意思,她一点也没听懂,是她太笨了吗 ? 但这并不妨碍万重山继续说: “与野狗争食,与蝇虫为伍,活在肮脏的泥土之中,也会渐渐习惯,纵然再高傲的骨头,也抵不住腹中饥饿。所以,只有食物吞进肚子里的时候,那颗没日没夜都担惊受怕的心,才会稍稍安定下来!” 男人修长莹白的手指把玩着腰间那块灰扑扑的怪石头,半张脸隐入阴影,忽明忽暗。 之前的那些话李轻舟没听懂,之后的她懂了,心中涌出一股股热潮,万重山的话再说他自己,也是再说她,在说他们。 在说一群从小吃不饱,生活在底层,每天每夜都在见证着人性残忍和无耻的可怜人儿。 在黑暗发臭的泥土中生活,吃食像是他们唯一的光亮,只要吃下去,只要肚子鼓起来,就又有希望活到明天。 这种话,这种感受,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李轻舟说不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好像她与他的关系在无形之中又近了一步。 有一瞬间她觉得和万重山是同盟,是伙伴,因为他们都有一段感同身受的乞讨生活,都曾在世间最脏污的淤泥中苦苦挣扎,奋力求生。 她记得刚被师傅带回衡山宗的时候,师门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围坐在一块看她讲一碗又一碗的素面狼吞虎咽塞进肚子里,直到吃了二十多碗她才停下。 众人惊诧,知道她是乞儿之后都面露同情,方镜知还曾说过:“瞧着天可怜见的,多给她一些吃的吧。” 是以师门众人都知道她好吃,爱吃,吃得多。 他们都可怜她的身世,却永远也不会懂,聪明如方镜知也不会懂,这些吃食对她来说的意义跟生命一样重要。 随着屋内的嘈杂声渐渐消停下来,吴大夫的血应该已经止住了,常村正满脸抱歉的前来赔礼。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吴大夫平日里只是微有色心,却不想今日实在是大胆,也算是糟了报应,等他伤好了我一定带着他给姑娘赔罪!” 常村正不住的作揖,洗的发灰的衣衫上还沾着大片的血迹,在橘红色的烛火下莫名艳丽。 说着,他又看向万重山,惭愧不已: “本想着你们远道而来,设宴好好款待,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真是…惭愧…..” 万重山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李轻舟,对着常村正微微拱手,不咸不淡了说了几句,语气依旧温和。 但常村正不知是真心觉得内疚,还是方才一顿折腾累的,额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的用衣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