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膳已经备好。 贺重锦、江缨还有江家二老坐在一张圆桌上,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 江老爷许久未吃这些了,提筷子的手始终未曾停过,江夫人看向自家女儿,她们刚落魄时,江缨便一直吵嚷着要吃从前的膳食,今日她却是没什么胃口般,看脸色像是心中负着气。 “缨缨,你怎么不吃啊?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江缨不说话,脑海里尽是贺重锦假死一事。 上辈子,她前没有夫君撑腰,后没有家族做盾,日复一日地在贺府过着阴暗的日子,数次想悬梁自尽。 可贺重锦呢? 他吃下能够假死的眠息丸,早早地离开了贺府,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这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江夫人迟迟没有等到江缨说话,她阴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开心的事,一旁的贺重锦脸上挂着笑意,替她答了:“江伯母,我私下给了缨缨一些粽子糖,她吃了不少,已经吃饱了,不必挂念。” “好,重锦,你也快些吃吧。” “嗯。” 如此体贴入微的郎君,放在汴阳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江夫人越想越替江缨觉得可惜,也不知为何见到这样的贺重锦,却还是没能入的了自家女儿的眼,依旧要退掉这门亲事。 罢了,嫁人便要嫁称心如意的,或嫁或不嫁,终究要由江缨自己决定,还是别随意干涉了。 晚膳上,江老爷与贺重锦畅谈了许久,除了一些经商之事,还有不少关于江缨小时候的事,好似出嫁的女儿带着夫君回娘家一般。 江缨不怪江老爷,活了两辈子,识人还是会的,她看得出来贺重锦就是生了一张惯会收买人心的温和面孔。 兴许是吃得急了,再加上江老爷聊得高兴,不听劝地又喝了不少酒,起来后没走两步便醉了过去。 江缨本想与江夫人一起回去,江夫人却道:“还是我来吧,缨缨,你身上还是别沾了酒气。” 房间内只剩下了江缨和贺重锦。 她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穿着的布裙,眉头微微皱了皱,方才江老爷就坐在她旁边,难免不被殃及到。 从小到大,江缨最讨厌的便是酒的味道了,至今都是。 “来人。”贺重锦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颜展露,命侍女道,“带少夫人下去换件衣物,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江缨刚要出口推脱,可仔细想来,贺重锦欠她的新仇旧账不计其数,别说衣服,就连他这条命赔给她也是应得的。 所以,她没有拒绝。 夜更深了,贺家阁楼之上,贺重锦扶着把手静静立着,晚风拂起他柔顺的发丝,站在这里,目光所及是万家灯火,虽怡景怡情,可却瞳孔涣散,不知在思绪着什么。 “姑......咳咳。”白芍看到江缨给自己的眼神,及时纠正了对贺重锦的称呼,“贺公子,我已经为小姐梳洗打扮好了。” 贺重锦闻声回首,温暖的灯火修饰着他绝美的侧颜,这张脸足以扰动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的心神。 除了江缨。 褪去平民百姓的布衣,江缨再次换上了锦衣罗缎,面上涂着薄薄一层胭脂,衣裙的桃粉色娇嫩不艳丽,恍若蒙尘的珍宝再次恢复原本的耀眼。 上辈子,江缨嫁入贺府以来,除了成亲那日,再未像今天这样,精心打扮,穿上从前喜爱的光鲜颜色。 贺重锦的神情不易察觉的僵了稍许,又在一瞬间恢复以往的笑容。 “缨缨,桃粉色甚是衬你,以后就穿这样的颜色吧,穿上类似娇俏的颜色,心情也会好些。” 江缨冷着一张脸道:“贺公子说笑了,心情好坏与否,与衣衫的颜色并无关联。” 面对这些攻击性的言语,贺重锦只是顿了片刻,温声对她说: “怎么?就这般不愿嫁我,想离我远些?” “是啊。”她倔强地对上贺重锦的眼睛,“想离你这个假死之人远些,免得你将我一个人丢在贺家,平白替你受了那些屈辱。” 白芍吓了一跳,她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用这样的语气同人讲话: “小姐,什么假死?你是说贺公子吗?” 贺重锦微微一笑:“缨缨,我种在贺府的梅林,你觉得如何?” 那的确是江缨见过的,开得最好的梅花,仿佛每一朵都受了精心呵护,鲜艳的花瓣,娇嫩的花蕊…… 来时,江缨路过梅林,还随手摘了一朵,如今听贺重锦这样说,便将右手背在身后,暗中丢了那一朵红梅:不如何,不过是寻常的一处景观罢了。” “是吗?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