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
你的,只是这二十年来还算琴瑟和谐,也祝你和新姑爷琴瑟在御,白头偕老。”
娴月也动了容,道:“谢谢娘。”
“到底是亲娘,对女儿还是好。”景夫人笑道,旁边姚夫人怂恿道:“怎么我们都添了妆,云夫人反而躲在一边,论富贵谁比得上安远侯府呀,云夫人可不是要临阵脱逃吧。”
众人立刻把云夫人拉过来,围在中间,有意拱她上去,看她究竟能给娴月什么好东西添妆。谁知道云夫人只是笑着从怀里拿了个小玉锁出来,交给娴月,笑道:“都说男子做磐石,女子做蒲苇,用凌霜的话说,怎么好东西都是男子的?玉石坚硬,我倒希望娴月像磐石一样,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多谢云姨。”娴月认真道谢,对着她一笑,立刻就将小玉锁戴上了。旁边夫人立刻笑道:“好啊,到底和云夫人最亲,咱们的东西都收起来,只戴云夫人的。”
黄妈妈拿了个锦囊,正收夫人们添妆的那些礼物,准备给娴月在轿子上的时候带着压轿呢,听到这话,忙笑着准备解释,众人正说笑,却听见娴月身边的桃染短促地“啊”了一下,一脸闯了祸的表情。
“怎么了?”娄二奶奶反应快,今日她也救了不知道多少场火了,弥补了无数疏漏,所以并不慌乱。
“我忘了提醒了。”桃染道:“云夫人是来给小姐梳头的,但小姐醒来我光顾着伺候小姐洗脸,梳头娘子一来,我就把这事忘了。”
她一说,云夫人也想起来了,红燕也笑了,娄二奶奶只道:“我当多大事,梳头什么时候都梳得,横竖不过是象征一下罢了。”
“虽说是象征,也很重要呢。”众位夫人都道。
“只是现在头发都梳好了,还怎么梳头?”桃染急了:“总不能把头发再解开吧。”
“横竖不过是梳三下,应个景罢了。”黄娘子提议道。红燕机灵,早拿了玉梳来,云夫人接过来,娴月虽然戴了凤冠,但头发又长又密,髻尾还盘起来垂在凤冠外面,云夫人也就伸手,在发髻上虚梳着,笑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一生顺遂,万事如意!”
其实京中惯说的是三梳子孙满堂,但云夫人改了词,娴月立刻明白了,回头朝着云夫人一笑。
人人盼她子孙满堂,只有像娘一样担心她的人,才会想她一生顺遂,万事如意。
众夫人见她们这样亲昵,顿时起了哄,娄二奶奶在旁边看着,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偏偏这时候前面又跑了人来催,道:“快到午时了,贺家的礼官在催了,说官家要出宫了,得快去贺家接驾去。花轿也都准备好了,只等夫人一句话,新娘子就要出发了。”
这样连着催,哪怕是刚强如娄二奶奶,也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催什么?就是要出发,也得拜了父母再走。”她道。
旁边的夫人顿时都笑了,说“瞧,二奶奶舍不得了。”景夫人劝道:“再舍不得,也是要嫁的,花轿都准备好了。”众夫人把娄二奶奶簇拥着,半推半送,带去正厅等娴月行礼。
屋内顿时空下来,娴月也由丫鬟扶着起身了,桃染忙得很,指挥几个丫鬟检查:“扇子呢,给小姐拿着,阿珠,你抱好了小姐的首饰匣子,这可比一车嫁妆还贵重呢,娘,你拿着添妆的锦囊呢是吧,娘子们拿妆奁,其余人都捧好了东西,婆子们过来,把东西都搬去马车上,就这几个箱子,马车跟好了,到时候外面又是鼓乐又是鞭炮,人多眼杂……”
黄妈妈和蔡婳也帮着照看,凌霜一直抱着手站在墙边看,这时候也和娴月对了个眼神。
“你放心。”娴月只朝她无声地说了这一句。
“知道了。”凌霜神色仍然只是不开心,尤其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今日过去,娴月这房间就搬空了,她的琴,她的画,她的妆奁首饰……当然这房间一直给她留着,但失去主人的房间,常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就算以后再回来住,也不过是客人一样匆匆了。
她和凌霜不同,从此以后,如她所说,贺家就是她的家了。她要在贺家栽她的桃花,折她的杨柳,度过她的余生。
哪怕凌霜从来如坚冰,这一刻也觉得眼睛发酸。
丫鬟如众星捧月,簇拥着娴月出门,她这样美貌,这样华丽而庄重,这是她一生最重要的日子,如同去赴一场最盛大的宴席。双面苏绣的扇子上绣花精致葳蕤,挡住了她的表情,但她还是朝凌霜伸出了手。
“陪着我吧,凌霜。”
凌霜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手心有汗,甚至微微颤抖,凌霜知道她也很害怕,也带着雀跃,她要走向她未知的命运了。
而凌霜会永远站在她身边。
“放心。”她紧握住了娴月的手,告诉她:“我会永远永远,一直陪着你。”
贺大人深不深情,会不会有始有终,都无损于这件事,娴月永远是她娄凌霜的连城锦,从开始的开始,扬州的小小院落,竹编的摇篮中,她们就在一起。在故事最后的最后,她们也会一直在一起。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如果这故事说的是姐妹,那结局绝不会是悲剧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