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侄
真应了冯娘子劝她那句话,形势比人强,费尽心机又如何,比不过她梅凝玉天生好命,三女儿没了有大女儿,大女儿没戏了,二女儿偏又引来了贺云章,枉费她经营二十年,实在让人心灰意冷,看着连人都老了几岁。
“我此趟来,是来拜会娄二奶奶的,娄三奶奶既然累了,不如早去休息。”贺云章道。
娄二奶奶顿时不干了。
她狠斗一场,从昨日白天斗到今日凌晨,实在是一天一夜没消停,如今大获全胜了,他反而轻轻放过三房了,这如何成。
“贺大人倒大方。”她立刻发难道:“人家拿了娴月救命的药,都偷回冯家了,巴不得娴月出事呢,贺大人倒好,就这样放过了?要是他们对药动了手脚呢?”
“二奶奶也知道是二小姐救命的药?”贺云章只平静反问道。
娄二奶奶顿时说不出话了。她当然知道贺云章的意思——是娴月救命的药,你还不妥善保管,还拿去给人下套?
娄三奶奶逃过一劫,神色木然地走了,到门口贺云章却忽然道:“对了。”
他年轻,威却重,也是常年凌驾于百官之上,立威的手段已经信手拈来了。刚才这样玩了冯朝恩一道,现在对娄三奶奶也是一样。
“二奶奶说,你们会对二小姐的药动手脚,我倒不觉得你们会蠢到这地步。本来就算不出事,等二小姐可以用药了,我也是要请太医来验药,指导二小姐服用的。”他抬起眼睛,是极漂亮的丹凤眼,道:“也请三奶奶转告冯朝恩一句话,要是药性变了,或是有什么差池,我是要抄冯家的家的。”
都说他位高权重,也都说他得官家盛宠,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到这地步。能当面威胁带爵位的四品大臣抄家,别说娄三奶奶,娄二奶奶听着都胆寒。
娄三奶奶如今已经是断了脊梁的,一丝刚性也没有了,神色畏惧地低声回道:“贺大人放心,我们绝对不敢的。”然后才慢慢退下去。剩下娄二奶奶独自面对贺云章。
娄二奶奶确实是胆大,也是仗着桃染供认的话,知道贺云章对娴月是动了真心的,不然也不会连贺令书的遗书都交了。正应了娄老太君的话,凭他怎么威重,还能在未来岳父母面前放肆不成,就是他敢,娴月也饶不了他。
所以娄二奶奶道:“到底贺大人威重,真让人害怕呢。”
“二奶奶不就是想让我对三奶奶说这个吗?怎么听了又害怕呢?”贺云章也平静回道。
娄二奶奶气得眉毛倒竖。
“你!”她气急,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话,没想到那边贺云章已经不管她了,直接叫道:“桃染过来。”
桃染本来就躲在帘子后面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这一天一波三折,峰回路转,好在最后贺云章出来,拨乱反正,把一切都解决了。
所以桃染本来还好,出来见到他,反而有点哽咽了,眼睛红红,叫“贺大人。”
她倒不是替自己委屈,是替娴月委屈。
贺云章也知道,不然眼神不会这样冷。
“辛苦桃染姑娘了。”贺云章把锦匣交给了她:“请桃染姑娘把这丸药带回去吧,告诉二小姐,放宽心,养好身体要紧。”
“我知道。”桃染一听,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也要强,到底忍住了,福了一福道:“也辛苦贺大人了。”
娄二奶奶这才意识到他叫桃染的意思,合着他现在根本不信任自己了,所以把药直接给桃染带回去了。
想明白这点,她顿时怒道:“贺大人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是娴月的母亲,还会害她不成。”
“我不过是怕娄二奶奶本来是想送药的,忽然又想抄冯家的家罢了。”贺云章淡淡道。
内宅争斗在他这真比小孩子游戏还简单,多少大案要案都办成了,何况这点妯娌之前争权的小事。
娄二奶奶见他这样,也出言讽刺道:“贺大人既然这样神机妙算,怎么之前就没算出来呢?到底让回春丸去冯家走了一趟,要是冯朝恩有眼无珠没认出来,糊涂吞了,娴月的病可怎么办呢?贺大人就是有通天的能耐,还能剖开他肚子拿出来不成?贺大人说我,你自己不是把世家礼节看得比娴月重要?”
贺云章压根没接她的话,而是朝神色不安的桃染道:“去吧,劝小姐宽心,万事有我呢。什么药都不过是外物,就算稀少点,多搜搜也是能再找到的,只有小姐的千金之躯是最宝贵的,千万保重。”
桃染虽然怕娄二奶奶还抓着不放,触怒了贺云章,但转念想想,就算二奶奶不讲道理,贺大人对自家小姐的心是没得说的,倒也不怕。
桃染一走,贺云章没有和娄二奶奶多争辩的意思,起身道:“我衙中还有官事要办,先告辞了。”
娄二奶奶见他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更怒了,不等他走,嚷道:“哼,贺大人尽管去办官事,我有句话,贺大人也想想。你怪我不疼娴月,你是凭什么身份在这说话?你是有三媒还是有六娉?张敬程好歹还知道还让人来提亲呢,男未婚女未嫁的,连贴身丫鬟的名字都知道了,这就是贺大人高门贵户的礼节?”
贺云章听了,倒也不恼,他从宫中出来,穿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