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榜
日影斜落,祁霏落下一子,棋盘上局势至此明朗。 沈明嫣放下手中一颗黑子,垂眸道:“殿下棋艺高超,臣女输了。” 祁霏笑得开怀:“哪算得输?不过是个将平未平之局罢了,胜个半子也能算赢?” 那位大长公主是开玩笑,沈明嫣却不敢顺竿子爬。 朱荷和玉蒻走上前,将棋盘撤下,又摆了各色果子与茶来。 祁霏长呼出一口气,才闲适地靠在引枕上:“你这棋是和谁学的?” 沈明嫣自不能说是前世在宫里和祁珩学的,便扯谎道:“旧时家里有女先生,略教了些,后来便是与长兄对弈,学了一二皮毛罢了。” 祁霏笑着看她:“你这棋路倒和一个人很像,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同他学来的。” 沈明嫣的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垂着视线不敢说什么,生怕被祁霏看出什么不对来。 索性祁霏也并不刁难于她,见她说辞是这个,也不接着问,转而道:“本宫这几日在宫里很是烦闷,许是夏日要来了,人也懒怠起来,你若得空便常来本宫这里,陪本宫下棋吧。” 沈明嫣有些惊讶,她入宫是来陪读的,这般大剌剌地往大长公主这里跑,当真没问题吗…… 祁霏似是看出她的犹豫,挑了下秀眉:“你家里既请了女先生,想来冯大人讲的那些东西早学过了,既学过了,何必在那里浪费时辰?不若与本宫下下棋,岂不自在?” 她起身来,将那茶盏端起,轻抿了一口,手中捏着那玉质杯盏,又接着道:“还是你心里不愿来本宫这里,那本宫自然也不强求,只是有些可惜罢了,以你之聪慧,倒不该在那奉书殿里埋没了。” 沈明嫣听了这话,哪里还敢拒绝?况她原本就存了心思要与祁霏相交,自然忙道:“殿下赏识,是臣女福气。只是臣女应宣召入宫侍读,唯恐有错漏之处,故此才犹豫不决。若得入殿下青眼,臣女不胜荣幸。” 祁霏这才满意地笑笑:“历来奉书殿读书的日子,于姑娘们而言都是最自由的,你既愿意陪着本宫,便也不必往那头去拘着了,本宫着人为你在栖凤宫偏殿收拾一处屋子,你便在此处住下如何?” 在奉书殿学习的姑娘们,与在太学读书的学子无异,这一年时间里,也要住在奉书殿旁的听雨阁里,到休沐日方能回家。 只是太学学子们一月得五天休息,而奉书殿这些姑娘,一月拢共也就十日课业。 祁霏所说不错,对大多数姑娘来说,这便是她们最自由的一段时日了,往后无论入宫为妃,还是嫁作人妇,从此便要满心装着庶务,再不得半点空闲。 只是这不住在听雨阁,反而住在栖凤宫,从前却未曾有过。 沈明嫣本能便想拒绝,她想寻祁霏来对抗祁珩,却并没有打算真与祁霏深交,住在栖凤宫里,于外人而言,她便是大长公主的人,往后更是立成了靶子,不只宫内这些姑娘要记恨她,外头没入上宫擢选的姑娘更要看她不顺。 只是这位大长公主显然没想着给她留拒绝的机会。 沈明嫣不过是犹疑一瞬,朱荷姑姑便已上前:“姑娘不必担忧,殿下这么做,自然是在圣上、朱公公那都有说法的,必不会让姑娘受一点委屈,姑娘只管放心陪着殿下下棋就是了。” 朱荷都这么说了,这件事便再没有推脱的机会,不管沈明嫣心里怎么想,目今的她可谓无依无靠,只能答应。 至少,现下在这位大长公主的羽翼之下,祁珩不敢对她做什么过分之事,她得以有时间布一个逃脱之局。 “承蒙殿下喜爱,臣女听凭殿下安排。” 见她终于应下,祁霏这才重新靠回软枕上,微眯了眼睛,尽是满足。 * 沈明嫣住在栖凤宫的消息,祁霏原本就没打算瞒着,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奉书殿这里。 奉书殿再好,到底在外,栖凤宫为大长公主所居,可是实打实的内宫最受人关注之处。 沈明嫣原本下午就未曾来读书,如今更是留在栖凤宫中居住,如此荣宠,这整个上京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郑芊墨作为镇国公嫡亲的孙女,都没有这种待遇,更遑论其他人。 奉书殿里的姑娘们,人人脸上都挂着不太好看的表情,只是这事又没法说,难不成去指责大长公主有眼无珠吗?谁敢? 到底还是沈明婳嚣张惯了,没忍住将这话拿到了明面上:“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让她有那样的机会,必是上次入宫时故意攀附的。” 这话说得也算隐晦,但众人不傻,自然都能听明白。 郑芊墨听她起了话,又见她神情气愤,心内便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