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卵击石
r> “那沈三小姐想问什么呢?” “你我皆知,温谦煜与沈明景都是无辜的,他们有今日之劫难,皆因我之故。是以我想问问李司长,圣上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她的话冰冷没有温度,沉静得不像是一个这个年纪的少女,倒好像是久经风霜的暮年老妇,除却平静还是平静,分明是在问她自己的事情,却好像是在问一个没有丝毫关系的陌生人。 连见惯各色人等的李况都不由有片刻失神。 沈明嫣却丝毫不惧怕面前这位人人闻之色变的九千岁,她定定看着对方,不给李况任何逃避的机会。 好半晌,那位明镜司的司长大人才重新挂上一副闲散表情,开口道:“沈小姐难道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吗?” 好像什么都没有回答,可又好像什么都回答了。 沈明嫣心里好似有一块巨大的顽石轰然落地,惊起一地尘埃,飞扬满天尘土。那些在久远时光之中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随着李况的声音落下,蓦然回归。 她早该猜到的。 前世好好出京的商队怎会突然一个个都不走了,剩下的不是金家的,就是四宝坊的; 明明程家的酒坊在冬天出事,怎会忽然就变成了春天,导致金州的商队甚至要推迟进京; 两世沈明景都安稳参加了太学选试,也从未有过什么从翰林院抽调监考之举,今生却突然齐全了,还偏让温谦煜和沈明景赶在了一起。 一切巧合叠加起来,那就不是巧合。 无形的大手早已推着她走向那座幽深宏伟的皇宫,偏偏那只手还要让她以为她自己用心谋划,马上就可以成功。 “圣上,打算什么时候宣召我?” 那沈家三小姐终于开口,李况有些意外,她的声音似乎有种不该有的颤抖。 与聪明人说话是这样,很多话都并不需要说尽。 李况默了一下,收起神情中的懒散,只答:“明日。” * 日影西沉,明镜司大狱漆墨般的沉重铁门,在未尽余晖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李况亲自带人将牵扯进太学选试作弊一案的最后一人押送回来,那人正是翰林院侍书温谦煜。 那少年人此时神情落寞,眼帘低垂,远不复从前般昂然向上。 他似行尸走肉般,跟着明镜司的两队侍卫走入大狱之中,面前黑黢黢的牢室都好似未能让他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在那昏暗潮湿的地下牢室之中看到那位挺立如松的首辅大人。 “裴……大人……” 旁人眼中君子端方的裴大人,实是不该出现在这般牢狱之中,温谦煜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似乎连被押来这里时灰沉的心绪都被暂时抛远。 裴倾转过身来,负手看着他。 那位温侍书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在一瞬的惊讶后又垂下目光,与昨日在太学院内见到的少年近乎判若两人。 他被明镜司的侍卫安置在一把特制的木椅上,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束缚,坐下了便不能再动弹。 自小读书的文人显然不很习惯这样的待遇,即便内心一片晦暗,但那铁索扣合时的不适还是让他微皱了一下眉。 裴倾走了两步,从灯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天青色的大氅被地牢算不得太亮的灯火照了一层昏暗的黄色,恰如方才外头夕阳沉雾的天空。 两侧明镜司侍卫退下,这不算太大的牢室之中便只余一站一坐两人。 裴倾终于开口:“温侍书可知为何来此?” 原本低垂视线的温谦煜抬起头看向那人。 这曾是整个朝堂他最为崇敬之人。 未及弱冠便为榜眼,此后不到十年即已成为大梁最年轻的首辅,谁不称一句真正的天纵英才。若是从前有人与他说,裴大人会出现在明镜司大狱,他一定不信。 似裴大人那般明朗清正之人,如何会与明镜司那等嗜血爪牙为伍? 可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又怎能再催眠自己不去相信? 先是沈三小姐为了他与李况周旋,匆促离开;后又在明镜司大狱见到裴大人,温谦煜过往二十年建立的感知好似在这短短一日内便消失殆尽。 他又颓丧地垂下头去,好一会,才拖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李司长说我牵涉进了太学选试作弊的大案中,带我来调查。” “那你可曾作弊?” 裴倾又问。 他始终看着那少年人,目光晦暗不明。 温谦煜攥了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