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推舟
沈明嫣缓了好一会,总算把那口气缓过来,可以抬头细细看向绑了她来此的男人。 巧的是,这黑衣人虽蒙着面,可她却认出来了。 身材高大,背后又背着一把大剑。整个上京城里,会带着这样一把大剑的,只有那个人。 郑隼,镇国公府里得力干将,据说是镇国公的义子,也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前世叛军入城时,他还曾在城门苦战,得了个勇将之名。 只是彼时祁珩尚无瑕自保,这名头不过是为了让他多拖延一会时间罢了,真论好处,并没有什么。 既是郑隼在此,那劫了她的马车,将她绑来此处,便是镇国公府的安排。 那想必自然是小郑氏的主意。 沈明嫣心下冷笑。怪不得这小郑氏并未在出门时刁难于她,原来是在这等着。 将她绑来这外头,也不用杀了,只管绑上一夜,第二日随便令人寻回去,便是她说自己只是在外头树林被绑一晚,又有谁会信? 届时流言四起,她这般“品德有亏”之人,自然不堪再入宫去,若再从中周旋,当然有很大把握到时令沈明婳入宫。 当真是不管她死活的一个好计谋呢。 若她如前世那般着急进宫,此时自然被辖制,只能干等着着急。 只是,她正愁找不到出路,如今小郑氏这一计,倒反给了她一条新路。 “壮士不饿,不吃些东西吗?” 似是没想到一个被绑了的世家小姐还能如此闲适发问,郑隼抬起头来。 沈明嫣见他并不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于是笑了一下:“我如今被绑着,什么都做不了,也就只能说几句话解闷。壮士既绑了我,或是求人、或是求财,不知是哪个?” 这沈家小姐的反应并不在郑隼的预料之中,他一向是笨嘴拙舌之人,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唯恐言语间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于是仍不回答。 沈明嫣倒也不急,又接着道:“我是吏部沈大人家的女儿,若是求财,你只管将信送到南渠街沈府,要多少银两定都有人送来,若是求人……” 见她不接着说下去,郑隼倒有些好奇:“求人如何?” 沈明嫣垂眸:“求人倒有些麻烦,不知壮士受雇于何人?我既是官家出身,自然需三媒六聘,按着规矩上门提亲。否则平白跟人走了,岂不成了私奔?俗语道‘聘者为妻奔者妾’,我虽是不是出身什么大家族,却也不愿委屈了自己。” “沈姑娘倒好像不是很怕。” “怕有什么用?壮士既绑了我,又不伤我,想来定有目的,与其这么耗着,不如早些告诉我,也好尽快处理。” 头顶的天阴云更重,眼见又要下雨了。 郑隼起身,熄了自己拢着的一堆火,走到沈明嫣身边。 他生得又高又壮,露出来的一点皮肤泛着古铜,一双大手看去便力大无比,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开两道绳子,将沈明嫣扛在了肩上。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沈明嫣一时不妨,惊呼出声。 那郑隼反倒笑起来:“还当沈小姐有多淡定自如,原来也不过如此。” 沈明嫣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趁着被人扛着,脑袋朝下,猛地抖了抖,将早晨插着的一支衔珠金钗抖在了地上。 郑隼扛着个人,倒是走得虎虎生风:“要来雨了,沈小姐忍着些吧。” * 御书房,外头天色阴暗,屋内添宝早早就点了灯。 张公公从外走进来,脚步焦急,带进一丝雨前的潮湿气息。 “圣上,明镜司来报,沈家三小姐走丢了。” 祁珩搁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过来:“何处走丢?” 张公公便道:“明镜司报,今日沈大人欲领三小姐往裴大人府中道谢,沈小姐一早出门,路上就消失不见了。” “既是在上京城中,如何会丢失?” “想是清晏街人多眼杂,下人们一时不查也是有的。” “沈家可派人找?” “沈府说运了一车布匹,丢在了路上,正在查找。” 祁珩一只手搭在长案上,指尖一下一下轻点着最上头的一本折子:“李况怎么说?” 张公公便道:“李司长已派了明镜司的人暗中去找,因怕圣上担忧,故而先来传了信。” 祁珩仰靠在椅背上,不知为何,脑海中竟闪过的是梦中她身着嫁衣的模样。 “告诉李况,倘若人找到了,不必送到沈家,直接带来宫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