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贵与旧臣

舍”。

沈明嫣看向宫门，崇明门的正门如今竟在雨中大开，而门的那一边，被雨幕遮掩的宫道之上，远远能看见一顶华盖大轿。

沈明嫣当然认得，且再熟知不过。

那是祁珩的轿子，虽不知为什么，但那位帝王，竟冒雨来到了宫门前。

沈明嫣又看向裴倾，目光中似有疑虑，更多的却是质问。

裴倾却未见半分惊慌，似乎他一个朝堂重臣在宫门前与朝臣之女同在一把伞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裴某的马车就在旁边。”

他声音轻缓，如同那些流传在上京闺秀中的传闻一般，那是一个知礼又温柔，博学又明辨的君子。

可沈明嫣却唾弃他用着这么好的皮囊，做的却竟是些罔顾礼法趁人之危的“烂事”。

崇明门内宫道上的大轿似乎更近了，独属帝王的明黄似乎成为了这阴沉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站在悬崖边的沈明嫣，已经没有更多时间思考是如同前世一样迈入深渊，还是在那深渊之上攀爬出一条更为艰难的荆棘之路。

她看到裴倾朝着自己的马车轻抬了一下头，一张让人很难不注意到的脸上显露几分长辈般的欣然。

她曾经倾尽全力想要帮助的人，背叛了她两次。

还要再给他第三次机会吗？

沈明嫣又一次穿过崇明门的大门，看向那移动的一点颜色。

已经能远远看到好些宫人抬着轿子，在雨中艰难行进。

她本来是想同前两次一样，至少还回旧物，换得自由。

但她突然又明白了，人不应该在一个地方摔倒第三次，就像她其实，也从未爱过祁珩。

“多谢裴大人。”

眼前的人终于开口，裴倾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她的身上。

清瘦苍白，不知是挂了雨水还是挂了泪珠。再有主意，也终归只是十七岁的姑娘罢了。

*

祁珩从没有觉得御书房到崇明门的路有那么远。

他本来是最讨厌泥水溅在身上的一个人，可这一时，却根本顾不得斜斜飞来的雨丝。他只恨不得快一点，更快一点，好问清楚沈明嫣为什么不入宫，难道是不喜欢他给的惊喜吗？

他在那条走过无数次的长长宫道上，看到了宫门外雨雾中模糊的人影，他比任何人都确定，那是沈明嫣，那就是沈明嫣。

可他却又觉得沈明嫣离着他好像有那么远，远到不管他怎么追，都永远追不上一般。

可他是帝王，这世上怎会有帝王得不到的东西？

“圣上，那，那好像是沈三小姐？”

张公公这会身上全都淋湿了，可却眯缝着眼睛，拼了命要看清外头的人影。

终于，就要到崇明门前了。

祁珩坐直了身子，好像目光已然飞离了躯壳。

可他却看见宫门外，停着一辆乌青顶的马车。

“圣上，这，这……沈三小姐，好像要回去了，咱们……”

祁珩眼中原本的欣喜，此刻早荡然无存。

他看到沈明嫣了，她穿着与他梦中一般无二的荼白斗篷，却正登上旁人的马车。

他还看见，那马车边，他亲自提入内阁，顶着朝堂那些老东西的压力赐为大学士，实同首辅的裴倾，撑着一柄天青油纸伞，长身玉立，未见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