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
。”话音落,沈凌静了片刻,之后又问:“晴明愿意与我说这些,也是因为那点羡慕吗?” “或许吧。”陆晴明并未给出明确答案,“修仪走的路,已比天下绝大多数人走得远,可修仪志不短,若我所猜不错,修仪想做的远不止是在朝为官这么简单。” “我是没那个机会了,若哪日修仪得以实现心中所愿,不妨替我和黎商折枝花,也算是全我二人心意。” “另外……”陆晴明忽而略有迟疑,最后不明不白说道:“开得最艳的花最招人喜欢,也最容易被人折去。纵是带着刺,也会有人不怕疼的挤上去,而后将花折在手中,看它如自己心意一样片刻美好,再看它慢慢凋零,最后惊觉于花会枯萎便弃之不顾。” “折花人千千万,性情各异缘由各异,可唯有这藏起来的折花之心万般相似。修仪可要小心,不要错漏了谁的折花之心,若是让人将花提前折去,那便不好了。” 折花之心? 沈凌想起那日问她为何变了的陈淮,心间不禁一动,问道:“晴明那日遥遥望我,莫不是觉察了这所谓的折花之心?” “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不察觉或许也难。修仪心有所属,眼中自没有他人,可未把握实权之前,心往哪走是最无关紧要的。” 陆晴明言尽于此,话尽后,她无声望着沈凌看了许久,像是自嘲一样说道:“从前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我是最不乐意听的,如今也开始跟人打哑谜了,还真是人心善变。” “多谢晴明提醒。”沈凌清浅一笑,“善变也没什么不好,一潭死水在这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从前听闻修仪不与人来往,我还道是个冷性子,该是不好相与。偏那人时不时往内宫跑,叫旁人看了还以为他多孝敬皇后,实则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唉,大抵人总是更喜欢得不到的。”陆晴明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这些时候,我瞧着修仪每每对那人都是冷冰冰的,言语中虽满是敬意,却说不出的刺人心。而对一些特定的人,修仪似乎又敛去锋芒,句句都是抚人心绪之言,”陆晴明眼角稍弯,“黎商若是还在,你们一定有话说。” “得晴明此话,是我之幸。” 陆晴明笑着转头望了眼天色,催促道:“咱们快些去,左右都是走个过场,他选的必然是那位胡家小姐,咱们看完就回。” “我是不乐意看他那张脸,还不如回去逗承心玩。” 沈凌一时失笑:“殿下看顾着郡主,你何必这样急?” “不一样。”陆晴明弯眉浅笑,记忆中永不褪色的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滑过,她缓缓说道:“黎商走得凄惨,那位无颜见她,连带着也没脸见承心,也就想起来了用得着的时候才会记起他还有个女儿。不过,这倒是顺了我心,我可不愿他天天到承心面前晃,黎商一定也不愿。” “她将承心托付给我,也是知道我不会让承心多见那位,我虽尽心尽力,却总念着她,总怕自己辜负了她的托付。可你知道么,承心第一次开口,叫的不是娘也不是爹,而是‘姨姨’。” 也许从那时起,就不再是承心需要人照顾,而是她离不开承心了。 “承心虽然才一岁,可她聪明得很,她知道她娘不是我,却拿我当最亲近的人,对那位也一点不挂念。” 太液池边柳枝轻拂水畔,荡起一层层涟漪,像是故人听见了她话的回应,一眼便让陆晴明不自觉出了神。 她轻声呢喃着:“或许黎商走前将承心托付给我,也是想给我一个盼头。如今这样,我对得起黎商了。” “韩姑娘与晴明情谊深厚,虽死不渝。” 陆晴明只笑不语。 二人重新抬步,很是默契的将方才所讲之话尽数翻过一篇,在满园未尽的春意中话起了家常。 沈凌不爱听那些京中传闻,自觉平日里也没什么巧事乐趣可言,反倒是陆晴明很是喜欢听人闲事,说得也多些。 从陈淮所居的少阳院到陆府秘闻,大大小小被她透了个底朝天,虽没什么重要之事,却也能当作饭后谈资供人一乐。 话到最后刚好到了宴园,陆晴明止住话语,“许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一时烦人了些,修仪莫怪。” “怎会,”沈凌摇头否认,又道:“我识得一人熟知京中秘闻,只是今日她不在宫内,他日有机会,我定介绍你们认识。” “好。” 二人正要抬步进去,便听本是寂静一片的宴园内忽然传出响动,似是有人起了争执。 一人扬声怒道:“我管你是谁,如今里头坐着的可是我姑母,怎么,你还敢给我气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