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
来人双手背身,悄声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才半日不见,这人已又换了身衣服,比之赶路时的繁复不少,衣摆处都添了些云纹,玉带缠腰,两枚玉佩垂于其上,不比平州之时花哨,倒是符合他身份。 沈凌狐疑道:“你怎么在这?” 虽说平南王一家常年住在平南关,可段风辞母亲是丰安公主,在万都也是有自己的府邸的,此刻宫门上钥,他不该在宫中才对。 “公主府久无人住,此刻还未收拾好,我总不能去住客栈吧?”段风辞摊了摊手,像是无奈极了,“索性宫里空闲宫室多,就只能暂时住在宫里了。” 他说得真切,仔细一听却能明白全是在胡说八道。 年节将至,沈府都已经提前收拾着北院等沈毅他们回来,更何况是公主府?皇家府邸,纵是再久无人居,府上下人也不可能全然不去打扫,断没有住不了人的事。 再者,此处是后宫居所,向来不进外男,段风辞若要暂住,宏元帝也该是让他去跟太子一起才对,怎么会住后宫? 沈凌想到此处,悄摸望向段风辞身后撑灯的双全。 果不其然,双全听他那话默声撇着嘴翻了个白眼,一转眼对上沈凌的视线还愣了一下,随即,双全勉强笑了笑,装作无事发生。 沈凌心下明了,瞧着段风辞赶路方向,问道:“世子住清晖阁?” 从南向北,途经蓬莱殿的无外乎也就清晖阁了。 “是。”段风辞应着,旋即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回之前,“更深露重,听闻良媛身体不好,何故在此吹风?不若早些回去歇息。” “只是出来走走散心,正要回宫。”沈凌屈身行礼,“世子慢走,妾告退。” 段风辞但笑不语,待沈凌经过他身侧才低声说了句话,随后扬长而去。 沈凌停在原地,须臾闷头迈步前行,待回到殿中她才松开袖子,拿出方才被塞入手中的小玉瓶。 “外用,每日一次。” 沈凌喟叹一声,摇了摇头将那药瓶递给空青。 烛火渐息,夜月高悬,松枝摇摆不定不时作响,直到晨钟打破宁静,这风声才过。月落参横,天光乍现,万都又醒了过来。 清宁宫中不似往日,问安的嫔妃今日一个没来,只沈凌自己坐在下方,一旁空青接下赏赐,又站回沈凌身后。 “阿宁昨日知道你回来,今日便早早去了跑马场,就等着你去。”皇后温声道,“她憋了个把月,如今怕不是又要疯上好几天。” “公主喜欢热闹,殿下不是也怕她闷着吗?”沈凌轻笑。 皇后扶着额头叹道:“宫中这般年纪的只余万宁自己,她又是个不消停的,本宫又能如何?若是一直闷着,怕是又要去跟陛下闹,前些时候还跟太傅顶嘴来着,气得他吹胡子瞪眼,一连几日都不曾来,连带着淮儿都受罪,倒不如放她去跑马场疯些时候也就罢了。” 话及此处,皇后顿了顿,又嘱咐道:“过会儿你去了劝劝她,让她去给太傅赔个罪,好歹是师长,一大把年纪了还气人家,也就是这两日陛下忙着朝堂之事,不然定要训斥她。” “喏。”沈凌轻声应下,“妾即刻便去。” 迈步出宫,她心下却有些疑惑——太傅韩既明是当朝最德高望重之人,虽说为人有些古板,却也是肚里能撑船,气量大得很,从前从没跟万宁计较过,这次万宁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把韩太傅逼急了,连累太子一同受气? 她轻轻摇头,转头吩咐道:“你先回去告知姑姑,中午我同公主一起,就不回去了。这些东西给玄霜,让她照例打点送人,余下的你们分了就是。” “喏。”空青盯着手中一盘财宝眼睛都直了,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小金库,沈凌见怪不怪,孤身向东而去。 跑马场内,内侍宫女零零散散守了一圈,个个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场内两人,小亭处的几个则三两围在一堆窃窃私语,却都没人敢向前靠得太近。 “驾!”一女子红色骑装高束长发驾于马上,笑容明快,长眉入鬓,尘土飞扬间便已疾行而过,她一手挥着马鞭,高声唤着:“皇兄你行不行啊?都多久了还没学会?驾!” 陈淮在她身后骑着匹黑马,看着威风凛凛,可速度慢得很,颤颤巍巍前行,闻言他拉紧了缰绳,也没生气,一边左摇右晃妄想扶正身子,一边叮嘱着:“你慢点。” 万宁早已远他数尺,自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转弯之际看到自家皇兄还在那磨蹭,也没再管,马鞭一挥跃过长栏。待到绕过一圈靠近陈淮时,她才勒紧缰绳,和陈淮并肩前行。 “不跑了?”陈淮问道,还未等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