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剑香

喝了口茶，对侍女轻声道：“这些话勿要再说，你先出去吧。”

她自己的心却乱了，坐在这个住了将将半年依旧陌生的屋子里，突然觉得好惶恐，感觉哪里都不安全似的。

关雎宫中，兰贵妃正亲手给晋文帝缝着里衣。晋文帝就爱她的这份小意温柔，握着女子的柔荑说道：“爱妃既然有了身孕，这些粗活就交给宫人们吧。朕还等着你给朕添一个小皇子呢。”

兰贵妃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她柔柔一笑，笑进了晋文帝的心坎里：“陛下真是的，这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晋文帝拍了拍她的手，开怀道：“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说着，脸上的笑意又隐去了：“终究是朕对不住金城，没能给她更好的待遇。”

兰贵妃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冷意，手却攀上了晋文帝的肩膀，靠在他的怀里：“这怎么能怪陛下，臣妾知道陛下已经尽力了。”

兰贵妃越是这样，晋文帝便越是愧疚：“再过几天便是金城去和亲的日子了，朕一定会去城门相送的。这次不管那些大臣如何反对，特别是那个谢绍安！”

兰贵妃神情却带着忧色，她摇摇头：“陛下不要这样为难，金城会理解的。”

晋文帝握住她的手，心里大为感动：“爱妃，你真是能替朕分忧啊。”

陪兰贵妃用完晚膳后，晋文帝便去了新晋的陆昭仪处。兰贵妃望着銮架远去的身影，撑着肚子没有讲话。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仿佛是有人在无声地哭泣。

年关将近，这天气也是一日冷过一日，连终日烧着金丝碳的椒房殿内，也透出了丝丝凉意。

皇后正在调香，将宫女们碾抹好的花粉放入精致的瓷瓶中，加入了一些特质的液体。

金城坐在下首，有些好奇地望着。她作为庶出公主，在临行前理应来向庾皇后辞行。

金城有些害怕皇后，在她面前，可不敢如懿德般造次。

把人晾了好一阵子，皇后的凤眸才落在金城身上，淡淡道：“本宫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只希望你在匈奴时，能够谨言慎行，不要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

金城点头应是，恭敬得不行。

突然，皇后失手打翻了香料，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太过甜腻了些。

金城这下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找了个话头：“母后这香还挺好闻的。”

庾家善工，不少能人都出自庾家。子弟们耳濡目染，自是学会了些。皇后尤会制香，能安神清心。

她吩咐宫人进来收拾，对着金城说道：“这是本宫近日无聊，试出来的。名为青剑香，香味还算尚可，能用来熏衣。只是不适合孕妇，容易滑胎。”

金城的手指攥紧了扶手，她故作无意道：“金城闻着觉得味道好极了，不知母后可否割爱，赐金城一瓶。”

皇后抬手让白青去取：“不过一个小玩意，你喜欢就拿几瓶吧。”

金城走出椒房殿，去了关雎宫。兰贵妃正喝完一碗安胎药，皇帝毕竟年纪大了，她这胎其实怀得不是那么妥当。

金城看着兰贵妃这么紧张这一胎的模样，抿了抿唇。她耷拉着脑袋，平日里的活泼早就不见踪影：“母妃，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兰贵妃摇了摇头，心情也很不妙，但为了腹中孩子，她不能操心过多，只道：“那日，你父皇会去送你的。你是晋朝的公主，

就算和亲，谅匈奴也不敢慢待于你。”

金城听着，内心的不满和怒火到达极致反而平静下来。她接过宫婢手里的一盒香料递给了兰贵妃：“儿臣听说母亲近来孕吐严重，这是我专门去寻的香料，名为青剑香，可以让母妃好受一些。”

兰贵妃有些诧异，女儿被她给宠坏了，平日里哪想得到这些。她有些欣慰地拍了拍金城的手：“你有这份心，母妃就很知足了。”

说着，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确实清新怡人。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兰贵妃顾及金城的孝心，便吩咐道：“以后，便将殿内的香换成这个吧。”

没有人注意到，金城的掌心早已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