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二宝站在柜台里无精打采，一周出现一次的二奶再也没见过了，可耻的是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这样想着，他忽然感觉很悲哀。

暑假站柜台属于全职单休，早九晚五，每天提着手提包上班，下班和李凡吃过饭再提着手提包赶去步行街摆地摊，八点准时回学校。二宝忠实地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并且附带李凡。两人偶尔也去学校附近的夜市，只是隔三差五会遇到城管来查，每次遇到城管，夜市上乌秧秧一大波人便四散奔逃，仿若溃兵，场面壮观得令人热血沸腾。两人第一次遇到城管时，李凡被吓得险些哭出来，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体验。总体来说步行街上的收益要好过于夜市。

晚上，二宝趴在床上把学费算了算，将近两个月，站柜台每月1800，俩月3600，除去生活费还剩2800……深深的无奈，在工地干60天起码能挣6000。二宝扔下签字笔，点上一颗白沙和天下，手中把玩着李凡送的zippo，用了这么久已经没油了。

“看来得抽空找个地方灌点煤油……10块钱一个的地摊货就是不禁用啊！”

李凡说摆地摊只属于小打小闹，永远上不了台面，再怎么发展也不过是小地摊变成大地摊，床单变成铁架，这属于时间密集型产业，以时间换取金钱，挣不了大钱，要做就得做技术密集型。但目前来说，二宝还没找到能挣钱的技术，所以她这段话等于白说。

晚上摆地摊时宝妈打电话说大宝相亲相中了一个女孩，如果两人相处几天都觉得合适，过一阵子就订婚，然后包手绢、过小礼、过大礼、结婚生子抱孙子……宝妈在电话那头越说越兴奋，好像明天就能抱上孙子。二宝也很兴奋，家里就要添一双筷子，添一口人……不过在此之前得把家里上个世纪初的老房子拆了重新盖四间大瓦房，置办一套新家具，房前屋后也要休整一番，打上水泥地面……全都需要钱。宝妈沉默了一会儿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大宝这些年在外打工也挣了不少，家里还有点积蓄，亲戚朋友再借点也差不多，你还在上学帮不上忙，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上学，不必要的花销能省就省，但是吃饭决不能含糊……二宝赶忙打断她问了问女方那边的情况，宝妈说着说着又扯回二宝身上，你也老大不小了，上大学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搞个对象回来，你这伢子也不争气，上这么多年学连个对象都没搞过，难道你要上完学回家相亲？那还不丢人丢到你姥姥家啊！最好搞个城里人回来，多风光！村里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二宝挂断电话后一阵头大，心虚地看了看李凡，她正在摆弄丝袜，虽然浓重的方言她不可能听得懂，但二宝仍感到一阵不自在。第一个问题说白了还是钱的问题，二宝想了半天最终决定以后不和家里要生活费了，每月站柜台的工资基本能抵一个月的花销，再加上摆地摊、卖书还能有剩余，大头是学费，这两个月应该能赚够；第二个问题现在基本无解，谁愿意嫁到一个穷山沟里呢？虽然四间大瓦房在村里属于中上富裕阶层标配，但在城里人眼中，这根本不叫什么，二宝想到梦雪，神色黯然。

“对象是什么意思？”

“啊！你能听懂？”

“废话！能听懂还问你？”

“哦，就是指男朋友女朋友”

“那……‘搞’对象呢？”李凡特别加重了搞的读音。

“你可千万别想歪啊，在北方搞对象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二宝又在商场外的角落里偷偷抽烟，旁边还有一个穿制服的服务员，两人岁数相似，每次见到他都愁眉不展，二宝凑过去问：“怎么了哥们儿？怎么每次见你都跟有人欠你二百块钱似的？”

“你还是学生吧？你学的什么专业？”

“人力资源，怎么了？”

“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现在你所流的汗是你当年选专业时脑子里进的水。”

这人叫林展鹏，B大毕业，学的物流管理，刚毕业时和大多数人一样每天去招聘会，每天投简历，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有一次他去物流公司面试，面试官问他，你有工作经验吗？你会开车吗？你对全国道路熟悉吗？知道去哪个省哪个市走哪条路吗？对于降低物流费用你有什么有效措施吗？林展鹏说到这里忍不住骂道：“我他妈刚毕业上哪去找工作经验？我他妈连省都没出过怎么知道全国交通路线？要不就是去小物流做票据，忙了还得装车卸车，我他妈是装卸工吗！每个公司都说他们重视人才，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工资这叫重视吗！还不如干服务员每月三千块钱呢！你说上四年大学有什么用！还不如高中毕业就去打工！我那同学，比我早四年工作，现在都混上经理了！”

林展鹏好不容易找到发泄口，说起来滔滔不绝，二宝心情复杂，不知道怎么安慰，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像他这样，对于未来，更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