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二宝上班重新穿上了T恤，依然每天有说有笑，虽然身上带着别人看不到的伤。他知道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于是心中的目标更加坚定。

将近四十度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每个人的背上都涂了一层油，在阳光下反射着光亮。肩膀被晒成了深红色，暴晒后卷起的白皮清晰可见，只要缩一下肩膀，混合着身上的淤青，硬生生的痛感便传遍全身，二宝很享受这种自虐般的疼痛，总让这痛感刺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拿起水管往嘴里灌着大口的地下水，以此驱赶撩人的酷热。刘亮从远处跑来抢过水管也灌了两口说：“帮我拿一下，我洗把脸。”二宝看着刘亮把捧着的水胡乱撩向已被晒的黝黑的脸，顿时心生狡猾：“这鬼天气可真是热啊！”

“是啊，得有40度”

“那我给你降降温。”

“你怎么降……啊！”刘亮还没说完已经喊了出来，原来二宝把水淋向了他的头、光秃秃的背……刘亮立马去抢他手中的水管想要报仇，旁边工友不甘寂寞，因为他们也受到了波及，挨打不还手自然不是他们的性格，也纷纷加入战团。

王强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消防水带，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冲远处的伟志打了个手势，水枪对准正玩闹的人群喊道：“给你们来点更劲爆的！”巨大的水压承载着冰凉的水珠射向每一个跳跃的兴奋点，他把水带接在了消防栓上！

阳光、水滴、人群，构造了一幅欢快的泼水节通图。站在脚手架上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这一群阳光下舞动的年轻人，水声、喊叫声、爽朗的笑声合着人们会心的目光充斥了整个工地。

水带直指天空，二三十米高的水柱支撑了一场沁人的冰雨，酷热似乎已被赶走，衣服也早就湿透，二宝却从未这样开心过，是一种放肆的欢快。水珠顺着衣角滴到地面，浸透了土壤，幻化成记忆。

“你们也凉快凉快吧！”

脚手架上的人们可没地方躲。

“你怎么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憋在工棚里？”

“我？能去哪儿？又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去看看□□啊，你们这些纯情的知识分子到了北京必须要看的不就是它吗？”

这事儿二宝没怎么想过，以前出来打工也只是和工友在附近转转，因为怕花钱。他理解不了穷游的道理，这么多年，他总结出一个自认为亘古不灭的定律：走得越远，花费越大。

“现在北京的公园、博物馆已经免费对外开放了。”王强只说了一句，二宝立刻愣在了那，于是这“免费”两个字毫无意外的点燃了他的小心思。

再遇到歇雨工，二宝换上了干净衣服，工友们个个瞪着眼睛看他。

“啧啧，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呐，和我们这群土包子混在一起不分彼此的二宝，换上漂亮衣服也不比城里人差嘛。”

“还真是，要不怎么满大街都是服装店呢。”

“这么一对比才能发现咱们穿得有多脏啊，其实咱长的并不难看，都是衣服的问题。”

“干嘛去呀二宝？去约会还是去偷人啊？”

“今天不学习了？”

“不学了，出去转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你认识路？”

“倒一趟公交车，我已经查好了。再见了同志们，等待我凯旋归来！”

在老家，二宝去过最远的城市就是县城，县城能不能称之为城市他没考虑过，在外人看来破破烂烂的县城已是老家几十里范围内最繁华的街道了。

坐在巨大的公交车上，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这座城市，高大的建筑、长满树木的街道、以及没好意思多看两眼个个衣着性感的姑娘，二宝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差距，那些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听到的，如今全都真实的呈现在眼前。在站牌老老实实排在别人身后等公交，上了车老老实实掏钱买票，甚至不敢看一眼坐在旁边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妹子，尽管他已经穿上了自认为最好的衣服，但在这些人面前仍是自惭形愧，强烈的自卑感始终不断撞击着他的心房。

纪念堂、纪念碑、□□，每一座地标都让人震撼，二宝打着伞站在门洞前那张巨大的肖像下，在人流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感动，为梦想中的建筑，为心中的震撼，也为未来的憧憬。二宝把头高高扬起以免泪水不小心落下来，他暗骂了一句没出息，揉揉脸，昂首阔步地走进门洞。

再往前走就是端门，需要买票才能进去，二宝垫着脚望了两眼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自言自语道，里面也没什么，看不看无所谓……

雨早就停了，二宝看了看站牌，距离王府井只有一两站地，估摸着时间还早，于是沿着长安街一路向东，步伐坚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