阋墙
卫嬿婉没什么顾忌,向进忠招一招手。进忠本来犹豫,见她的态度便脑子一热走过街进了院子。 “你拿的什么东西砸的车?”卫嬿婉看进忠夹着书本,手上一个盒子包裹的挺好看,看不出哪儿带着家伙事。 “饭馆门口石狮子嘴里的球。” 进忠笑的眼睛弯起来,卫嬿婉也哈哈大笑,猜测那家掌柜的怕不是买着次品了。正常狮子嘴里的球都是雕刻是用的同一块石料镂空雕出来的,有的石匠求快,便会留下石球可以进出的大小,把狮子獠牙锯断,待球放进去之后再粘起来。 “那球拔不出来又怎么样?” “动手呗。” 卫嬿婉怔愣一下,目光里透露出感激。她轻轻摇了摇头,叮嘱道: “那个全三儿本来是青帮的流氓,因为拜的干爹与蒋总司令关系颇近,有时会与贸委合作,摆平生意上的麻烦。你别冲动,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我。” “那是今天之前。” 进忠心里为她担心,脸上就带了出来,认真说道:“不如搬走,清净一些。” “我手上还有一些生意没了尾。”卫嬿婉摇摇头,安抚般说道:“他再多的心思也得受政府管辖,上头需要我去做生意,年后动动路子,没事的。” 进忠顿了顿,笑的纯良,提起盒子说道: “你有打算便好。给你的……我在上海就几个朋友,这份工作全靠了你给的衣服,看看喜欢不喜欢。 “大年初一来送礼,我是不是得给你压岁钱啊。” 卫嬿婉不想拂他好意,笑着打趣而后拆着盒子,是一条蛮素雅的丝巾。她本是给进忠面子,此时见了真有几分喜欢,道了声谢: “看不出你眼光蛮好的嘛,只是这个天都带围巾了,我得等到开春啦。” “啊,是我没考虑好。” 进忠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搓着手装作不好意思。他今日来有更重要的事情,无所谓去说这个丝巾是他工作第一个月就买下的,那时才深秋。 卫嬿婉没想那么多,看见进忠手里还拿着个本子,猜测他来还有别的事情,有些了然地主动询问道: “你还在学英文?” “在学,有时也学俄文。” 两人去客房说话,桌子上还摆着小小的铁皮烟灰缸。卫嬿婉很习惯地问进忠抽不抽烟,听他说不会便坐下,伸手接过进忠的学习笔记。 “比上次学了好多,你这几个月真没闲着。” 她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用汉字摘抄《宣言》的开头,笑意更深。李川与进忠聊得来,现在国共合作的局势也很好。进忠本是工人,比自己的身份要简单的多,卫嬿婉为进忠渐渐变好的生活而开心。 进忠留神她的表情,知道心中猜测不错,说道: “李老师和我们总编都劝我学一些苏联的历史,看看共产主义的原文书籍。如今民国政府里这股思潮很流行,对我们写文章有好处。” “你如今已经是编辑了?” 卫嬿婉自己两面受气,但见到进忠生活顺遂,顿时觉得自己那20块钱花的很值,拿着笔记笑的开心。 “是。”进忠熟悉一些卫嬿婉的脾气,不再多说谢谢,老老实实地说着这几个月的工作变化。 他说的平平淡淡,卫嬿婉知道其中付出的辛苦并不简单。她想起之前在码头上进忠一心想找个靠山的样子,感慨还好他没有走上歧途。 “真好。其实你这样聪明的人早该过上好生活,只是眼前不是好世道。” “《宣言》里鼓励劳工自己去创造一个好世界。”进忠晓得自己说话直白而生硬,但话到嘴边不吐不快 “卫姑娘,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都没有成功过,也很危险。” “苏联成功了。”卫嬿婉下意识就要反驳,见到进忠带着关切的眼睛,又止住了被冒犯的怒气。 “据我的见闻,苏联看上的是眼下将要统一河山的蒋总司令,对于真正的革命党……我想这就是卫姑娘那天没说完的话,真正的中国革命是不受外国支持的,起码是看不上。” 卫嬿婉猜想进忠是被《宣言》里不惧仇敌,敢于改天换地的勇气所恐吓,是来求知求问的,按下分辨的念头与他解释。 “进忠,我记得你家里从前有十几亩土地,小时候可听过学田吗?” “我家旁边挨着的大户才有,虽然都是族亲,可我家里穷,没有学田。” “他家与你家血缘一定不远。” 同村住在一起的多是近亲,卫嬿婉见进忠点头,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