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姐姐别动,我……疼的很。” 海兰把手指从如懿的掌心,勾到完全握住她的手掌,而后拉到自己的颊边,轻声说道: “沿海的地方,常有女子结伴生活,相约梳起头发,对外声称义结金兰。其实是如同做了夫妻,许诺永结同心。姐姐……姐姐,你当时问我的话,我答完了。” 海兰略带着颤音的笑声跟着如懿一路,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一种说不上来是被偷袭背叛,还是愧疚自责的感情在心里盘亘。她更是应该惯性的去害怕,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怕什么呢?怕失宠,还是怕伤害海兰,还是怕自己失去心头的避风港? 茫茫然走到船头伫立,回程的风又湿又黏。最亲的姐妹应该是在向她索取一份回应,挚友已被皇上顶替广州知府的名义打发走了。 她看向那艘雕梁画栋的船,无声地讥笑。低位嫔妃死了不少,那些新鲜年轻的血液不能温暖皇帝衰朽的骨血了,恭妃和容嫔如今正在船中侍候。 她想笑,但如同死灰的心激起的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灰烬,如同烧了很久很久的黄纸元宝,把前半生都燎了个精光。 船速很快,不习水性的人若长时间盯着水面,只怕要晕的呕出来。如懿不在意,只觉得江水带着一切污糟就这样无所挂碍地冲向大海,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惬意的风景。 “主儿,您要去劝一劝吗?” 容佩自如懿出殿后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看着水面不言不语,以为她想去劝。 “不劝了,容佩,本宫从此以后都不劝了。” “主儿。”容佩吃了一惊,愣了一阵才消化过来其中意味,说道:“可,恭妃和容嫔只怕心里藏着事情。” 她是直性子的人,自然看的出恭妃与容嫔对皇帝的芥蒂,如何察觉不出她们突然得宠的怪异之处。 “容佩,来。”如懿伸手将容佩拉到自己身边,摇着头小声笑道:“若前几日皇上龙驭宾天了,朝廷难道就亡了吗?容佩,他欠下的孽债我已经没能耐帮他还清,从没有一个落在酒色里的人,可以安安稳稳地走下去,只要有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便足矣,我管不了那么多啦。” “主儿。”猎猎江风隔绝了外人窥伺的机会,也推回了容佩的劝诫。如懿笑着笑着,嘴角再拉不起向下的趋势,泪水从睫毛里涌出来,万般的委屈、遗憾也涌了出来。 “他不需要我,他不要。” 如懿艰难地挪步,把脸转向江面。面对着亘古不改的江水,总算能好好地哭一场。紫禁城太安静了,静的连这些细碎的哭泣,微末的呜咽都容不下。 等泪在脸上慢慢干透,如懿也倦怠拿手帕擦脸,直接用袖子抹干,而后把手放在脸上将冻僵的肌肤拍热。 “容佩,咱们走吧。” 容佩点点头,扶着她的手正要离开,远远地一个熟悉的人走过来,如懿心里轻叹,等着他问安。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玉公公,皇上有什么事情吗?” 李玉努力不把慌乱写在脸上,语速却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说道: “京中乱党说动亲贵反叛,意图拥立荣……五阿哥。五阿哥不从,用粘杆处的路子传信,自己孤身一人往江南而来,想与皇上澄清一切事宜。” 如懿脑中一懵,刺耳的声响一声淹没了意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和血液奔腾的声音很像。 “粘杆处,五阿哥?” 李玉既然敢于提起“粘杆处”,证明皇帝已经在盛怒之下不在意它的保密了。至于五阿哥,和硕荣亲王的封赏旨意还在路上,应该也已被半路召回。这一切分明很清楚,但此时如懿仍要用尽力气才说的出话,问道: “八旗的待遇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娘娘,奴才给您说全了。五阿哥在信中直言因为皇上滥用民力,连年动兵,以致八旗子弟凋敝,受征伐之累苦不堪言。这不是最要命的,这封密信和之前劝诫的折子一起到了,那里面五阿哥谈及圣祖爷爱惜民力,暮年之时朝廷安稳、地方和乐,细数往来数年民变,大概是因为民怨太重的缘故。皇上连着看这两份文书,当时就犯了头风之症,现在太医们都在往那边赶。” “本宫这就去看皇上,不,本宫先去找太后娘娘,李玉你自己回去吧,多警醒些。” 李玉眼含热泪,那一句“五阿哥”硬生生咽了回去,这不是他一个大太监可以插嘴的事情,如懿去此时找太后娘娘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他少有地跑了起来,许久没这样奔跑,让他肺里像是着了火。等到了皇帝跟前的时候,承平已霸占了皇帝身侧的位置,低眉顺眼地侍立在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