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仁
,重极了。 进忠觉得累极,恨不能再昏回去。但口干舌燥,求生本能让他挣扎着睁开眼睛。 不知道昏了几天,胸前的伤有种干燥而紧绷的感觉。进忠等了一会力气蓄积,自己慢慢地坐起来。 “难不成真的死了,一个人也没给小爷留。” 他摸一摸茶壶,水还算烫。可惜了,想来皇上是没死成,否则丧仪办起来,他就是死在屋里也没人知道。 水一下肚,最后一丝散逸的魂魄也回到躯体里。进忠摇了摇散成鸡蛋黄的脑子,正准备出去问问人,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进忠?”“师父。” 李玉一个怔愣,深深感怀进忠生命力之顽强。那一箭放了他不少血,躺了三天竟然还能下地活动。 “您不应该正在忙着吗?”进忠眯起眼睛,伤处一阵阵抽痛。 “幸亏你没在我这个位置,不然今天还不吃心吃死。” 李玉摊摊手,拂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承平当时那个样子,事后倒会阿谀奉承,现在我在御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哟,那徒弟给您找身道袍去,我也得预备着。” 李玉苦中作乐,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说道: “以你如今的面子,只怕做不了道士。人人都说你忠君救驾,这不,上好的红糖,太医刚刚搜罗来的。” “这东西如今也稀罕了?”进忠正待慢条斯理地打开纸包,李玉看不过眼,动手给他泡了一杯糖水递过去说道: “烧死的,呛水的,宫里乱成一团,底子差的当天就没熬过去,愉妃娘娘现如今也还没醒。对了,绍兴知府不单收到了凌大人的报信,宫里也递了消息,凌大人来之前你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正是。进保当日亲手撕下祥瑞上的布条,认得乱党字迹。京中被他们同时分发童谣,散布谣言,只怕也十分危急……” 进忠皱起眉头,仿佛十分在意一切,踌躇着开口说道: “师父,宫里的消息是进保传来的,还是……” 李玉陡然抬头,他连轴转了几天,又不得时刻在御前侍候,有些事情尚且未在他的脑海里连成线。 “你是说进保把消息给了你,没理由再传一份,这消息是荣亲王传来的?” “荣亲王?” 进忠睁大惯会扮乖的眼睛,李玉是结结实实地悚然而惊。 “皇上两日前下旨封五阿哥为和硕荣亲王,褒奖愉妃娘娘的勇举和荣亲王安稳都城的功劳。当时皇后娘娘劝过,朝廷封赏亲王五年一次,是否应该延缓。” “皇上,怕是等不得了。”那话语少见的失去圆滑,令李玉听出一丝讥诮。 “进忠,你放肆!” 李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进忠装作吓了一跳,心里其实已经骂了起来,真他妈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师父,我若拿瞎话骗您,能说出一箩筐不止。纯皇贵妃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李玉汗透了后背,手足都有些发软。他有心辩论几句,纯皇贵妃最后病骨支离的模样在眼前闪过。 “师父,这几日皇后娘娘和您,没少劝诫皇上吧。您就听徒弟一句劝,有时候学学人家承平,名字应景,话也好听,皇上的脾气您都知道。” “昔日在上书房伴读,夫子所授你一概不记得了吗?” “上书房的事,不该奴才记得。敬事房还差不多。” 进忠笑的自嘲狷介,李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背脊都被打弯了似的,偏过脸不想看进忠。 过了半晌,就在进忠以为李玉就要这么离开的时候,对方突然侧首问他: “你既然不记得,为什么要扑上去,这箭离你的心窝就差一寸。” 进忠不想掩饰,于是咧开嘴笑出声音,震的胸前伤口疼的差点让人忍不住。 “想起自己这辈子没人疼,落得好名声死了没准还能风光大葬。” “哎……”李玉叹了口气,先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最终柔和下来说道:“何必说这些话,好了,你先养着,我先走了。” 进忠堪称明媚的笑脸在李玉离开的一瞬间沉了下来,胸口疼的有些不像话。他自顾自地慢慢又冲了一杯糖水,就像这伤口自顾自地的疼痛,只有落到胃里的甜水才是自己的,即使它躺在纸包里,离自己不过一伸手的距离,也不是自己的。 想到卫嬿婉做的每一个正确的选择,蓦地,进忠想起当初她还是御前宫女的时候,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糖水混了咸味,自己真是越过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