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年的你
昏黄的小路,两旁的绿化树郁郁葱葱,下午刚下过一场大雨,红砖铺就的人行道上,偶有砖块松动,一踩就溅一脚污水。所以,许念一路微低着头,走的很是小心。 “喂!”一个男生突然叫住她。 许念抬头看去,只见胡同口的转角处,刘北山肩膀靠墙痞气的站着,歪着头,还是那件灰色连帽衫,双手插兜,一双大长腿,左脚微搭着右脚,昏暗的路灯照的他脸上硬朗的线条有些模糊,有一种莫名少年气的痞帅。 “有事?”刘北山脸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额角还贴着一片创可贴。不得不让人感叹,年轻真好,恢复能力就是快。 “你没事吧?”刘北山在许念看过来时,不自觉的站好,状似无意的问道。 “我没事。”说完,她便率先离开。在没有彻底解决魏莱三人前,许念不想和刘北山有太多接触,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看的出,刘北山是个内心善良的男生,虽然是街面上的小混混,却不是真正的恶人。 “我送你回家。”没给许念拒绝的机会,刘北山大步超过许念,还从她肩上拿走了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在许念看不到的地方,笑的像个傻瓜。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看着刘北山雀跃的脚步,许念低头莞尔一笑,说不出的青春美好。 快到胡小蝶家时,刘北山将书包递还给许念,留下一句,“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看着刘北山失落的脚步,许念小跑着追上了他,拉住了他的衣袖,“刘北山,谢谢你。” * “妈,我回来了。”许念回到家,胡母又在厨房切土豆丝,是为明天的鸡蛋灌饼准备材料,客厅的地上放着三个颜色各异的大盆,盆里是还未处理的豆皮和海带丝,还有一大盆发面。 “小蝶,你别忙了,回你房间去学习,这里放着妈来就行。”胡母探头连连说道,手上切土豆丝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胡母才四十一岁,看着却有五十多岁,脸上的皱纹,鬓边的白发,还有微弯的背脊,让她看上去疲惫又苍老。 生活从未眷顾过这个女人,把她从一个青葱少女,转眼过度成这幅模样。 许念回屋放下书包,便出来帮着胡母清洗豆皮和海带丝。 “都说了不用你,不用你,你这孩子,真是不听话。”胡母嘴上虽然喋喋不休,可眉眼却染上了笑意和轻松。 “我帮你,两个人快一些。”许念一边干活,却忍不住看向正在抬肩擦汗的胡母。 胡母是个性格温柔到软弱的女人,胡父是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因为工作关系,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一切活计都压在胡母一人身上,胡父每个月只给母女二人微薄的家用,根本不够,还时给时不给,即便如此,她也一直是逆来顺受着。 胡父在北方另安了一个家,在胡小蝶六岁那年,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从那时起,胡父便想要和胡母离婚,却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抵是男人的劣根性,刚出轨那会儿,他还会自责懊悔,生怕被妻子发现。可等一切被摊开时,他的那股惶恐和自责就像阳光下的水渍,瞬间便被蒸发的一干二净。还会反过来,指责他的出轨,都是你的原因。 事情拖到那个男孩七岁,该上小学了,需要给他上户口,再加上那女人的一通撒泼威胁,胡父快刀斩乱麻的回来便和胡母离了婚,立场坚决的表示,胡小蝶他肯定不要,一分抚养费没给,还无耻的拿走了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从那以后,再没出现过。 从胡小蝶记事起,父亲在她脑海里的印象,甚至不如小巷口卖油条的早餐摊老板印象深刻,母亲每日忙着生计,也没时间关心她。在这种没有家庭关爱的环境下长大,胡小蝶的性格敏感又自卑。 十三岁的胡小蝶,正值青春期,父亲一脸冷漠的说出不要她,让这个本身就没感受过多少父爱的女孩,心灵受到了无法愈合的创伤。她委屈,她难过,可看着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母亲,内心善良胡小蝶,没有变得叛逆,却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妈,你用那笔钱租个小店面吧?我不想你太累。”许念揉着面,轻声说道。 听许念提到那笔钱,胡母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手下不停,用肩膀蹭着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完,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这个忍了一晚上的女人,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抱着自己,把头埋在膝盖处,呜呜咽咽哭的悲伤,却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可见,这样隐忍的哭泣,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许念走过去,抱住瘦小的胡母,轻轻拍着她背,隔着短袖,能清晰的摸到她的骨头,“妈,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