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
夜雨淅沥,不辨晦明。孟熙刚刚结束一天的问诊,带着药箱匆匆回来。他借着烛光将今日新写的脉案一张张整理归类,妥帖地封存在柜子里。 他进太医院已经三年了。虽然刚到弱冠之年,但因为医术精湛、药到病除,颇受后宫妃子们的器重,时常指名要他把脉。 孟熙正要合上药箱,却发现一条手绢,还泛着淡淡的清香。上面用清秀的小字认认真真绣着“心悦于君”,落款看着像是个丫鬟的名字。 她是谁来着?孟熙想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这是哪位娘娘宫里的。 孟熙是知道自己受欢迎的。他家中无父无母,没有高堂需要奉养,在太医院步步高升,相貌又长得英俊,自然是小丫鬟们的最佳选择了。 众多追求者中不乏容貌惊艳的、精于技艺的,但是他从未动心。 从他踏进太医院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为了保护心中那个人的身心无恙而行动的了。此心仅有方寸,再容不下旁人了。 “孟熙!你还醒着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半梦半醒之间,孟熙伏在案上,疑心自己是幻听。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一阵疼痛袭来,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 难道沈知予真的来找他了?她出了什么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血液涌到五脏六腑,他飞奔出去开门。 “沈知予,你怎么了?” 眼见面前沈知予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身上也没有血迹,毫发无损的样子,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沈知予扑哧一笑:“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纸糊的,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孟熙问:“你受什么暗伤需要调养?” 沈知予摇头。 孟熙又问:“我给你配的毒药都用完了?” 沈知予还是摇头。 孟熙不解:“那你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是来闲聊的?” 沈知予这才道明来意:“你会治小儿风寒吗?” 孟熙无语道:“风寒这种小病,是个医者都会治,我怎么可能不会?” 沈知予嘻嘻一笑:“知道知道,你可是在堂堂太医院坐诊。但外面庸医太多了,我信不过,所以想专门请你来看看。你三日后有空吗?” 孟熙心里想,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什么时候说过“不”? 嘴上却不饶人:“真当我是随便使唤的阿猫阿狗?随叫随到?” 沈知予道:“这次是很重要的人!不重要的话,我何必专程来找你一趟?” 孟熙心中疑惑:“很重要的小孩?不会是你那些庶弟庶妹吧?” 沈知予素来信赖孟熙,二人情同兄妹,所以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打算开一家成衣店,我最看好的顶梁柱的儿子病得不轻,所以想请你来看看,我们就能速速行动走上正轨了。” 孟熙问:“开店?怎么突然想起经商来了?之前不是一直对诗词歌赋感兴趣吗?” 沈知予便将同父亲和如夫人争执且想要自立女户一事又从头讲了一遍。 孟熙心里一百种不是滋味,若不是他身份低微,早就能风风光光迎娶沈知予进门了。若是他再强大一点,她何必如此辛苦? “好,都听你的,我明日便去太医院告假。”孟熙听见自己说。 沈知予只告知了自立女户的事,而对自己女扮男装科举入仕一事闭口不谈。她同孟熙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但是他必不会愿意让她冒着这欺君杀头的大罪去做官。 反正太医不必上朝听政,估计要很久之后才会被拆穿。 她眼前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沈知予和孟熙一同来到青娘住处,来验收娘子们的成衣作品。 青娘惊喜道:“沈掌柜,您怎么来得这么早?” 看到沈知予旁边的孟熙,她缓缓问:“是您的夫君?” 沈知予解释道:“这是我替阿福请的大夫,是太医院给宫里娘娘看诊的名医,医术我可以保证。让他开几副药,阿福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青娘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太医院的太医?我们家这小门小户的,怎么配得到这样的医治······” 沈知予道:“若不解决你的心头大患,怎么让你全心全意替我做事?” 青娘却已经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沈掌柜,我知道您是个大善人,何必要把自己总是说成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