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访客
气。为什么?” 居然还问为什么……!直子放下手,脸上自动挂上了假笑:“我没有生气哦。”或许是她接触过的其他几个非禅院的同龄人(绵和硝子)都相当早熟,和他们交谈时直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恼火的情绪,骤然遇到了一个真小孩,还是成长环境非常人能想象的小孩,等直子冷静下来后才反应过来,会为他那句轻描淡写的话生气的自己实在太不像样了。对于从出生起就遭到天价悬赏的五条悟而言,那句话只是在描述他见到的事实。 “但是……”五条悟不相信直子的话。他的眼睛是不会出错的,就算她现在在笑,但她尚未恢复正常速率的心跳明明就是生气的表现。 “好了,五条君。你特意来禅院不是为了这个吧。让我们快点解决你的困惑,然后你就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好吗?”直子不想再和他纠结这种事了,他被五条家养成再奇怪的三观都不关她的事,现下要做的是快点送走这个不告而来的麻烦,然后回到塔里和煌彩继续之前的话题。 五条悟听出了她对自己的不欢迎。但老实说,他从来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他见过的人要么是对他诚惶诚恐,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要么对他毕恭毕敬,一口一个“神子大人”,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恶寒,要么就是明明不认识,对方却像是被他屠了全家一样对他喊打喊杀(这种是最让他感到乐趣的同时莫名其妙的),像她这样敷衍地掩饰对他的烦躁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是新鲜。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输给了她。虽然是她的偷袭让六眼短时间失控才让他没能控制好咒力输出,但不论过程如何,输了就是输了,五条悟并不忌讳承认这个结果——反正,他一定会赢回来。 他喜欢预料不到的新鲜事——第一次与同龄人交手并被击败后,获得了难得的体验的五条悟在醒来后一边因为双眼的疼痛皱眉,一边很是愉快地确定了这一点。可以吞噬一切的黑色也吞噬了他心中始终存在的被无趣填满的空洞一角,让他开始去思考他的对手说出的那句话。 “「六眼神子……也不过是笼中之鸟。」”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句话——”直子想到自己恢复记忆后经历的事情,不禁因这个话题再次感到了反胃,但她还是说了下去。 “在这个问题之前,先回答我吧,五条君。你有为自己至今为止的生活感到过厌烦吗?” ——他为自己的生活厌烦过吗? 答案当然是…… “很无聊。”五条悟如实说道。他盘腿坐在坐垫上,稚嫩的脸庞上,唯有一双眼睛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虚无:“说不上厌烦。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很无聊。” 无论是时刻不离对他的赞美和尊崇的五条家的人,还是无缘无故敌视他的人,连同那些在华美的屋舍里度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日复一日的在他的眼底重复着同样的景色。重重叠叠地堆积着,纵然看起来再漂亮,最终也只是散落在他心中的一堆灰烬,除了让他内心的空洞扩大外别无用处。 “被其他人时时刻刻簇拥着,一举一动都被关注的时候,感觉不怎么样,对吧?”直子回忆起去五条家的那天在房顶上听到的对话时,她的心理一下子就平衡了。与他相比,禅院家对她的干涉确实少得多(当然有她之前做的那些事的影响),她才不想像犯人一样被盯着。 五条悟却因为她的这句问话意识到了关键所在。 “所以,那并不是正确的。”男孩并不愚笨,在直子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从他记事起,他的身边就总是围满了人。五条家的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对他的保护和关心,是必要的,他也早就习惯了被人时刻注意着,即使他根本不喜欢这样—— 原来如此。他不喜欢这样。 当惯有的思维误区被外人点出后,五条悟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第一次见到面前的女孩时,她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人下意识的想法是最真实的,在察觉到自己脑中闪过的那个念头时,过去的生活一下子在男孩眼前连成了一条平直的线。线的一头握在坐在上方高台的他手里,而另一头则被底下簇拥在高台四周的黑暗里,看不清面貌、衣上绣着五条家家徽的族人们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上首的男孩在下方众人的祈求中淡漠地垂下一瞥,便因看不见任何人的脸而闭上了眼睛。于是下方的人们欢呼起来,从无动于衷的他手中拉拽着那根线。线因紧绷而笔直,然后那股力量传递到了他身上,试图将他从高处也拉下来,拉入他们中间——以保护的名义。 绝对的安全意味着绝对的无趣,过于细致的侍奉无异于监视。而对喜爱新奇事物的他而言,这些分明就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呢?神、子、大、人?”要论嘲讽能力,直子的水平不说顶尖,也绝对称得上一句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