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枫阳市总医院，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二楼手术室门口，岑霁初靠在白墙上毫无表情看着掩面痛哭的程家人。岑父岑母匆匆赶来，随便抓了一个程家人问：“怎么样了？什么情况？”

程家人都忙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人回答。

岑父看到了人群最后面的岑霁初，绕过去压低声音问：“情况不好？”

“程家二老当场没了。嫂子在手术，不清楚。清橙伤的不算重，还在昏迷。”很沉重的事情在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家常便饭一样轻松。

岑霁初转身，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

枝叶随着风轻微晃动，岑霁初抬手挡住忽闪刺眼的光线。

明明是个好天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下午三点一刻。手术室门开，原本还在难过、瘫倒无力的程家人统统站了起来冲向门口。

医生口罩扯到下巴：“程婳家属？”

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满脸泪水，拽着医生的袖子：“是是是，我妹妹怎么样了？”精致的妆容哭花了一半，黑色的眼线混着睫毛膏晕染在眼睛周围。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医生声音放轻柔：“抱歉，病人伤的太重了，我们尽力了。节哀。”

程婳被推出来，身上盖着一层白布。程婳姐姐疯了一样往上扑，扒着病床哭喊，嘴里絮絮叨叨说什么也听不清。程家人搀扶着她，一边哭一边跟着送。

岑霁初看了最后一眼，跟岑父岑母交代：“我回病房了，清橙那边需要人。你们跟着送送吧。”

岑霁初回到病房，岑清橙还没醒。她额头包着纱布，手臂和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

车祸的瞬间程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据说抬出来的时候才松手。三死的情况下她还能好好的，程婳真的是豁出了性命保护她。

岑霁初打开一根棉棒沾了点水擦在她的嘴唇上。岑清橙卷翘的睫毛随着眼皮轻颤，岑霁初下意识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岑霁初松了口气，即便她是个冷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孩子交代她母亲去世的消息。

下面的事情处理完，岑父岑母带着程家人到住院楼去看岑清橙。路上说到抚养问题，还没进门就在门口争执了起来。

岑母说：“按理来说这孩子跟你们那边的关系是最近的，等出院了你们把她接走抚养吧。”

程婳姐夫眼神闪躲：“我们家还有两个呢，都在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我们也养不起啊。”

程婳大嫂也不想养：“别看我们啊，我们跟她又没血缘关系。”

隔着病房门声音不大，但是足以听的一清二楚。

岑霁初拨弄着手腕上的表带，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人性就是这么脆弱。别看刚才在手术室门口一个个哭的情真意切的，真需要帮忙了溜的比老鼠都快。

程婳大哥犹犹豫豫，毕竟是妹妹的孩子，还是想照顾一二分。程婳大嫂知道他什么为人，用力掐了他一把，警告他少做好人。

他本就是个软骨头，看妻子这样也只能跟着推脱：“这孩子当初就是领养回来的，跟我们也不亲。你们想养你们带走。”

岑父看他这熊样差点骂出声，顾着几分体面还是没把话说难听：“我们这五六十的老骨头，身体又不好，能照顾这孩子几年？”

程婳姐夫是个人精，跟着程家老大一起刁难岑父岑母：“你不还有个女儿吗？清橙喊她姑姑，也可以抚养啊。”

岑父面对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终究是没忍住，不是岑母拦着，一脚就能踹倒他。

“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我女儿还没结婚呢，她带着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嫁人！”

两家人越吵声音越大，几个护士和主治医生都过来劝架。

岑清橙没忍住，手背挡脸小声抽泣。其实刚才岑霁初给她湿嘴唇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实。

好不容易有了家，结果爸爸妈妈都没了。又没人要她了。

岑霁初吓了一跳，瞬间反应过来她刚才是在装睡。像小狗一样的呜咽声听着可怜，岑霁初怜惜地抚摸她的额头，无声地安慰她。

其实这样也好，她心里都清楚，也不用再提起这件事了。

外面依旧争吵不休，岑霁初怒火四起，起身出去，把门甩上。不让这些薄情寡义的话继续传进岑清橙的耳朵里。

房门“砰”的一声响起，吵闹声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岑霁初身上。

她厌恶的眼神扫过一圈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