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
拿手本事,终归这些大男人的针线活是不可能胜过自己的吧? 她打算给顾允淮做张手帕。 这些日子在顾家做针线,没有人提醒她不可多用丝线,浪费了丝线钱,也没有人管她做些盘纽,自由极了。 盘纽不值钱,在家时娘不拦着她练习刺绣,却总是拦着她做盘纽。这些日子做针线的效率高了,家务也轮不着她,时间空了出来,她便忍不住做了许多不同样式的盘扣。 顾允淮偶尔会来拉她到院中走走,说是整日闷在屋里做针线对眼睛不好,她也从善如流地答应。 他那些小弟一见到她就总是“嫂子嫂子”地唤,打趣顾允淮。他听见了,有时是瞪着眼威胁,有时还假意要教训他们,院中便乱作一团,鸡飞狗跳地。 这样顺心的日子甚至让她有了些温馨的错觉,就像她被抢婚的事情从未发生,只不过离开父母,借住到远房亲戚家中。 心情好了,手下绣艺越发灵动,她在月娘定下的衣衫上换用了一种状似花朵的嵌花扣,似是两朵鲜嫩的迎春花簇拥在扣纽两侧,和裙摆上丛生的藤曼与迎春花交映,步步生花。 新衣裳和给顾允淮的手帕是同一日完工的,姜以将那方绣着文竹的帕子塞到腰间,觉得这样式实在是不称他,忍不住扑哧地笑了。 顾允淮今日出门去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兴许是收保护费,不过走时说了午时会带着饭菜回来,让姜许别做饭了。 她看着时辰,估摸着他差不多要回来了,隐隐地有些期待他收到帕子的反应。 这几日饭后他总是下意识地找什么似的,虽然动作小,可他犹豫半天还是没用衣袖擦嘴的样子还是落入了姜许眼中。 他也许缺一条帕子。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姜许叹了口气,应答道: “来了!” 心里感叹,不管说了多少遍,这群混混都改不了敲门像强盗一般的习惯。 “郎君你回来啦!” 姜许吱呀一声推开门,却瞬间冷了脸,反手就要把门关上。 “云娘妹妹,你等等!” 一只男人的手死死握住了门板,硬生生将门拉回打开的幅度。来人正是本该在大婚那日出现的何大。 自己还没去找他报仇,他倒敢先找上门来。 男女婚前需避讳,算下来二人也有好几月未见过了,上一回见的时候,他还偷偷将一篇蒹葭递给她,羞涩地让姜许等他来娶。 是什么让这个原本照顾她、兴许也曾爱慕她的大哥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袍衫空大,形容狼狈,眼下难以忽略的青灰在他惨白的脸色上都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可她知道,面前人,正是亲手毁了自己预想中平淡幸福的未来之罪魁祸首。 “云娘妹妹,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很重要的事情!” 他抢白着,感觉到姜许手中关门的力度渐渐缓和,顿时面露喜色。 “云娘妹妹,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何大的名字取得好,何云山,取自“玉山之倾颓”,可他现在的模样哪里是玉山,根本就是要倾倒的一滩烂泥。 “前事都是顾允淮逼我的,你不知道他觊觎你已久,满脑子都是龌龊点子逼迫于我。”何玉山往前逼近,姜许抵抗不得,让他入了院子。 他伸手要来握姜许的手,被躲了个空,脸上的尴尬愤怒之色一闪而过,接着故作深情。 “我赤手空拳抵抗不了他,如今之计,唯有去州府科考,他日授官,才能将你从他手中救出。”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团聚,”何云山一步步靠近姜许,伸手要再次去抓她的手,激动道,“云娘,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银,你可否借我些银子去赶考。” 姜许忙着躲他,呸他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他指天发誓,一副情深许许的样子,脸上却再也没有从前那个少年脸上分毫的羞涩。 “我发誓,等我衣锦还乡,定然将你救出这狼窝,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你做官夫人。” 何玉山情绪激动,手上力气极大,姜许见自己并无胜算,只好假做感动的神色。 “何哥哥,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现在就去屋里找出我所有的钱财,你拿去赶考要紧。” ——顾允淮怎么还不回来,我可不想真把辛辛苦苦攒的钱白便宜了他。 姜许心中着急,看到何玉山再次伸过来的手,下意识远远避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