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身体

翌日清早，姜明仪很早便醒了，惊醒时勿的坐起身来，看着整齐干净的房间，一时忘记自己身在何方，短暂懵了片刻，才发现她已回到原主家中。

揉了揉太阳穴，她很快起床穿好衣裳，在梳妆台中找出梳子，梳理整齐头发，编了两条辫子。

虽然头发像杂草，但又多又密，她很满意。

推开门去前院厨房要热水洗脸漱口，阿宝跟在她身后，一直摇头摆尾的。

杨姐见小狗可爱，把昨天剩的筒子骨给它啃。

“阿宁起这么早？”她给姜明仪舀好洗脸水，拿了两块小点心给她，“先垫垫肚子吧。”

杨姐的夫婿阵亡，带着两个女儿过活，她日子过得艰难，郑娴便让她带着女儿来家里做厨娘，每个月给她们不菲的工钱。她在姜家帮厨近十年，也算看着姜明仪长大。

“这个点夫人应该起了，可以过去请安了。”杨姐见姜明仪净完面，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便提醒道。

“多谢杨姨，我先去正房瞅瞅。”姜明仪道。

郑娴正在梳妆，姜成已换上一身盔甲，约莫用过早饭就会出门。姜明仪按照记忆里的规矩先请了安，郑娴见她礼数不差，也没有昨天指责李秀仪时的盛气凌人，心中稍安。

“你还在长身体，不必起这么早来请安。我们家不是那高门大户规矩多，以后辰时二刻再来吧，正好一起用早饭。”郑娴说。

姜成满脸歉意：“你好不容易回来，为父本该留在家中多陪陪你，只是军情紧急，为父要外出忙一阵子。等过了这阵，我再告假在家休息一阵，陪陪你娘，也陪陪你。”

姜成要上战场，冷兵器时代一场胜利靠无数士兵的生命堆填起来，姜明仪一穿过来就是战火硝烟和尸横遍野的场景，吓坏了从和平温室里长大，连动物尸体都没见过几次的她。她也因此格外讨厌和害怕战争。

“阿爹，你要平安回来，大哥也是，活着比任何功勋都重要。”

姜成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过来，作为戍守边关的军将，保家卫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面对家人又变得贪恋长生。

“当然，为了这个家，我也得拼死活着。”

用过早点，姜成便去了宣平侯府，边关形势紧张，金城也风声鹤唳，大街上少有人往来。

“幸好你遇到了卫家的商队，得以提前回来，再过几日便要关闭城门，不许梁国来的任何商队和人进出了。”郑娴说道。姜明仪回来得太过巧合，可疑之处又多了几分。

姜明仪倒不曾多想，“我运气不错。”穿来的几年里吃尽苦头，现在也算否极泰来了。

回到内院，郑娴把姜明仪带在身边，才开始细问起她在乌戎和梁国的事来。迟早都要被追问，姜明仪也不隐瞒，细说起她将近四年时间里曲折离奇的经历来。

被俘虏至乌戎时，姜明仪只有十岁，不上不下的年纪，又病恹恹的，放在人群里不起眼，既不能用来泄欲，又不能充作劳动力，她为了自保，扮丑把自己装成歪嘴，在鼻头上弄了一块黑斑。

乌戎人的禁忌习俗中，认为鼻子上有痣和黑斑是为不详，是以她侥幸逃过被侵犯。

在乌戎做了一段时间苦役，因为她们所在的领地的那位乌戎王爷，宠幸一位漂亮的汉女，那汉女曲意逢迎，挑拨离间，让王妃妒火中烧，一怒之下把她们全都卖到梁国去。

不过那个姑娘最终因刺杀乌戎王爷失败而被处死，尸体被丢去喂狗，她们被送走那天，顺道被驱赶去看野狗啃食死尸的场景，从未见过如此残忍场景的姜明仪做了很久的噩梦。

去梁国的路上，一路上都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和呼救，那些凶残的乌戎人肆意奸污凌/辱汉女，其中不少不堪折辱羞愤自杀。

那时姜明仪经常做梦，梦到自己被施暴。不过也幸好做苦役的那段时日被磋磨得不人不鬼，她才得以把自己弄丑弄晦气躲过一劫。

到梁国之后，年轻漂亮的被送给贵族取乐，剩下的去做奴隶。又因梁王一位宠妃喜欢汉乐舞，派人来从女奴中选会汉乐之人，姜明仪抓住机会努力表现，得以进入王宫伺候，她也因此能跟着宫廷乐师学习西域甚至更远地方传来的乐舞。

宫廷中的事，姜明仪挑挑拣拣说了一些。再接着便是梁国发生变故，那位汉妃被陷害殒命，她去放羊。

历经种种，她既不幸，也幸运，她变得内心强大，不会再抱怨命运的不公。现在回到故土，找到家人，她更觉得自己幸运。

郑娴听得久久不语，唯有沉默，看着重新站在她面前的姑娘，所有感慨化作一声叹息。倒是姜焕听得掩面哭泣，握着姜明仪的手，喊着阿宁你真不容易之类的话，肝肠寸断，比当事人还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