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杏仁
了?” 她闻言一震,有几分惊诧地望向兄长,眼底落寞却再无法掩饰。 温泠月向来不善伪装,她不敢告知父母,也是怕偷喝酒酿之事被发现。桩桩件件,一件瞒一件,她累得慌。 “大哥……”如今被他一问,少女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一抹哭腔。 “既然如此,那日殿下送来婚书你为何不拒绝?” “我……”她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哥哥别数落我。” 温昼书望着妹妹与平素截然不同的落寞,难免紧张,向来执笔的手不禁攥起拳,嘴上却和声:“你说就是。” 短短的一瞬,温昼书将东宫里里外外彻想了一遭,心下万千思绪闪过,却不敌妹妹倏尔开口。 “那天我瞒着爹娘去花楼吃酒,吃醉了。” 向来温文尔雅的长兄猛地瞪大眼,万万没想到是这,满是不可置信,“醉了?你忘了幼时……” “娘娘,咱们该回府了。”小女使上前提醒,打断了温昼书的话,他想要再说,却也不便再开口。 故而只得深深叮嘱几句,又言:“泠儿莫怕,事已至此你只管——” “吃好喝好?”她接道。 “保全自身!”他无奈,又说:“月夕东宫夜宴,届时既墨也会赴宴,莫要担心你二哥。” 东宫夜宴?她能活到那时候再说罢。 “二哥武功了得,我可不担心他!”温泠月笑吟吟启唇。 瞧着已出阁的妹妹尚可笑得没心没肺,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几分。 次日,据说翰林院温大人将那日纵着妹妹去花楼喝酒的小厮个个赎身发配江南书院去了,还吩咐若考不中举人就别回来了。 “……” * 东宫夜宴,还是她第一次着宴典华服,以太子妃的名头见素来交好或不熟的王公贵胄。 金光浮跃,明月珠壁。觥筹交错间,她盛装端坐在傅沉砚身旁,身居高位却无聊至极。 殿内落座者皆位世家贵族子嗣之辈,不乏几位年长些的权臣无法拒绝太子邀约,此时受制于他极游刃有余的人心笼络话术中。 温泠月本性是喜热闹的,但仅仅是作为被邀请人而言。与友人畅吃实属一桩美事,可若她摇身一变成了那主宴人,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她身旁新来的小女使恭敬地向她的杯盏里斟酒,清浅的琥珀色藏满碎月。 这是她二哥哥年初前往北地时偶得的酒酿,酒酿嗅之无浓郁酒气,喝下肚时也不醉人,待须臾后那暗藏的杏仁香气在体内弥漫开来,醉意才缓缓袭来。 深知妹妹酒量差强人意,也是为此次宫宴才叫温泠月知悉世间有此物。 不带酒腥,实则饱含杏露香,对于深爱杏味的她而言,堪称佳酿。 故而此番月夕宫宴,太子妃小手一挥直截了当将此酒命为特供。 她饮酒速度慢,也有三四杯下肚,而不着痕迹瞥向隔壁那人时,却见他已喝下半壶。 傅沉砚挺能喝啊…… 她含着杯壁浅浅啜着佳酿,不住的斜眼瞄那个眼中尽是危险的男人。 “啧啧啧。” 不愧是死阎王,面对朝中重臣老伯伯们都是那一副“你敢说错话今儿夜里就别想出去了”的样子。 幸好那双眼睛没看着我…… 他怎么看过来了! 傅沉砚似乎察觉到侧方灼灼视线,回过头却只看见温泠月捧着酒杯,小脸红彤彤注视酒酿的模样。 然后再不动声色的将她忽略。 可被他看上那么一遭的温泠月明白了。 她得走! 这人脸都喝的颜色不正常,又白又红的,定然是醉了。天知道这死阎王醉了会不会看哪都不顺眼最终迁怒于她。 与他相处一月有余的温泠月在这人天天提刀进进出出,向来看心情行事的狠戾手腕下凝练出一套东宫活命守则。 便是唯有“偷溜”二字最为牢靠。 谁知道花楼偷亲那次是不是因她偷溜导致傅沉砚压根没看清她才不记得呢! 好在现下宴会过半,众人闲谈好不热络。她微微颔首借口微醺透风,为不叫人生疑特命南玉留在殿中歇息,自己则轻巧的从宫宴中脱身。 殿外有晚风掠过明夜池,吹起耳畔碎发,也消解着稀薄醉意。 想必傅沉砚眼下应酬无暇顾及她如何,待他醉了一通发现她不见也来不及发怒,那时候她早就缩在锦被里睡得正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