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阁中大开眼界,惺惺相惜白玉麒麟
北京春短,仿佛是昨夜里还被冻得添床加被,今晨便被熏风吹得香汗淋漓,要忙不迭地换上轻薄衣衫。 眼见窗外浓荫侵檐,草木的嫩叶与日肥厚润圆,静临三个便愈发感觉荷包瘪瘦。先是不敢添首饰新衣,后是不敢买荤食、零嘴儿,直到翠柳端上一盘无油的蘑菇炒青菜时,茶水铺子已经有一个月未开张,而静临也差不多是一个月没有揽到生意了。 她是商户之女,虽说与冉常的父女之情稀薄到几乎快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到底也受到一些耳濡目染,晓得银子是赚出来的而非一味省出来的这个理,于是便再也坐不住,与银儿和翠柳两个合计,出去街上转转,看看旁人都是如何做生意的,回头她们也依样画葫芦,将王氏茶水铺子改造升级一番。 王婆生前曾数次提及棋盘街,说那是北京城里最繁华的所在,大明朝叫得上号的铺子,只要是想在京师开张,便都要想方设法地在棋盘街弄一爿铺面。 翠柳说那地方她早去逛过,价钱贵的要命,便是街边小摊售卖的糖葫芦,乌义坊门口只要一文钱一串,棋盘街就要三文,至于那些连檐成廊、宽敞明亮的大商铺,里面东西更是贵得令人咋舌,“咱们小本生意,去看了能学什么?我倒觉得不如就在附近转转。” 静临不以为然,“求上得中,求中得下。就好比拜师学艺,你是要拜一个半吊子,还是要拜一位名师?” 翠柳撅起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就是好高骛远。” “你以为人家生意好的就只因为本钱大铺子大声势大?”静临哼了一声,“人家的选址、经营、用人和管理都有门道,怎么就不值得学了?” “我没说不值得学!”翠柳呛道,“只是说现下应该先学别的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不是贩力气就是卖手艺,咱们有什么?” “大生意除了力气和手艺还要本钱,咱们更没有!” 俩人坚持己见,彼此都不肯退让,僵持不下之际,便双双都将目光投向银儿,“你说,听谁的?” 银儿心里从来都没有生意经,只觉得这俩人说的都有点道理,可争执的却没有道理——她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何必就这个问题争执不下?大不了今儿去这、明儿去那看不就行了? “你们俩猜拳吧!”银儿柔柔笑道,“谁赢听谁的,输的也不要恼,明天再听那个的就是了。” 猜拳的结果是,静临胜、翠柳负,于是三个粗布荆钗的姑娘便很显眼地出现在了寸土寸金、繁华喧嚷的棋盘街上。 “天宝阁……是这么念吧?”翠柳伸手做门帘状遮阳,眯起眼睛分辨眼前宏伟阁楼的匾额,一半是赌气,一半是真的怯,“啧啧!这么气派,我可不敢进去,你俩去吧!” 静临得了便宜便不再卖乖,凑过脸去逗翠柳,“官太太还有不敢的?进来吧你!” “别拽袖子,新绣的花边儿!” 翠柳嘴上嘟嘟囔囔,心里的气儿已经消了七七八八,这会闻听“官太太”这话忽然想到名安……可惜,他是个做生意的。 天宝阁主卖金银首饰和各色古董摆件,平地起楼台三层,连着五间的大铺面全部打通,临街一面饰以大面积的琉璃窗,门却只开了两扇,一扇只能进,另一扇只能出。 静临三个初来乍到,不知这个规矩,便被门口的堂倌给拦下了,客气道:“几位姑娘,烦请您移步,从西门儿进。” 静临好奇,“敢问小哥,这是为何?” 那堂倌十分耐心,笑眯眯解答:“这是东家定下的规矩,西门入,东门出,凭票结账。您进去跟着人流走一回,自然就会明白了。” 静临三个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好奇。三人便兴致勃勃地自西门而入——嗬!好壮观的一条柜台! 原来天宝阁内打横设置了一条十几丈宽的一字型琉璃展台,上张同色琉璃灯,虽白日亦明燃烛火,照得琉璃台粲然生辉。 展台内则铺着雪白的狐裘软垫,垫上以各色精美盒奁盛放不同质地的珠宝饰品,每个柜台后都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计,温声软语地为顾客讲解珠宝材质、搭配。 静临三个随着人流,自柜台西侧缓缓向东侧行进,走着走着就发现其中饰品的价格愈来愈低。刚开始时动不动就是几百两黄金的整套头面,可谓天价,快到尽头时,却出现了几文钱一枚的花胜、绒花等物,虽材质普通,做工却很精致,又是在这样华贵的狐裘和托盘之上,便愈发引得人想买几枚,似乎这便宜不占便对不起自己一般。 这里结账也很有趣,若有顾客看上了哪样首饰,自在柜台上领取一枚带着编号的椭圆形玉片即可,到柜台尽头,有一个专门的结账处,只消将手中的玉片递给伙计,伙计便核对其上编号,手脚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