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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疤痕骇人在别处,思至亲唏嘘是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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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时失态。

卢昭容的脸已经全部变形。

左颊上那处血窟窿已经成为一枚鸡子大小的深坑,四周疤痕挛缩,扯着一侧的眉眼向下耷拉,鼻翼和嘴角却被牵起,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在阴恻恻地诡笑,分外可怖。

卢昭容已经转身进屋,直挺挺地坐到妆台前了。

王婆暗暗拉了拉静临的袖子,静临定了定神,方才抬步跟了进去。

一进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翠柳和银儿下意识地掩住口鼻,被王婆用眼神暗示,方才不情愿地放下手,只暗暗屏着气。

静临倒莫名有种熟悉感。每逢徽州梅雨季节,她的房间也是这股味道,便是将南北窗都开了,过堂风再怎么吹,这味道亦挥之不散。

京师干燥异常,卢昭容的房间竟然发霉了,也是稀罕。

环顾四周,这屋中很是狭窄,因建在后园,采光本就不好,窗上的竹帘还撂着,显得室内更加昏暗。

“这孩子!”

王氏嘟囔了一句,走到窗边将竹帘卷起,又将南面的轩窗开了一扇,屋里顿时亮堂了些,先前的霉味似乎也散去不少。

翠柳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朝静临挤眉弄眼,意思是,这样还怎么化妆。

静临走到卢昭容身旁,这才发觉她微阖双目,睫上似有泪意。

心里一惊,再仔细看去,方才明白,原来是被照进屋里的光刺得流出了眼泪。

大着胆子又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静临缓声道:“恕我无礼,只是这话须得说到头前。卢娘子面上的疤痕不小,只怕再怎么描画,也只能遮挡万一。”

“遮挡什么?”

卢昭容仍呆楞楞地一言不发,倒是王氏快口接话,怪道:“有什么好遮挡的?只消涂抹些胭脂,教气色看着好些,再拾掇个得体的发髻便是。柳娘子不是最擅长这些么,快动手罢,免得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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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不要银钱的,临出门时,王氏还是给封了一包碎银子,掂量着足有一两。

可静临这活却做得并不舒心,心绪一烦乱,怏怏之色就挂了脸。

王婆拉过她的手,劝慰道:“娘子心里想什么,老婆子都明白。可是娘子也须得明白,咱们不是菩萨,渡不得众生,过好自己就行啦,勿要再多想,小心神思郁结伤身。”

静临领情,勉强笑道:“我明白,多谢干娘开导。”

翠柳和银儿一边一个,架着她胳膊往旌善亭走,“难得出来一趟,瞧个热闹再回去!”

平日坊里有什么大事,像是征收赋役,或是裁判纠纷,一般都在旌善亭办,朝廷旌表卢昭容的仪式也选在这里。

宛平已经有好几年没出过这样的喜事了,街坊四邻早就传开,此刻已经乌压压围了一大片人,不止乌义坊,就连附近乌仁坊、乌德坊的人都闻风过来看热闹了。

王婆和翠柳两个扒拉开几个人,尖着脑袋使劲往前边挤;静临和银儿被她们两个拽着,踉跄跟着走了几步,静临实在是吃不消这股浓郁的人味儿,只得放手道:“在外边等你们。”

银儿也是不是个很爱热闹的性子,便也放了手,在外边陪静临。

日头已经高挂中天,秋老虎的余威烈得很,两个人又往外围走了几步,拣了个阴凉处坐下,遥遥望向旌善亭,只能看到顶部的一个红尖儿。

一阵鞭炮响后,似乎是县里的耆老名宿轮流上去讲话,说的无外乎都是什么“贞烈有德,合为妇人表率;节义炳彰,足以照耀闾里”之类的老生常谈,抑或是“希图坊中妇人感召表率,皆以贞白自砥”之类的屁话,听得人心情烦躁,忍不住啐上一口。

银儿托着腮怅然道:“娘子,你说卢昭容这会儿,还是先前那样木呆呆的么?”

静临叹了口气,“总之不会笑就是了。”

“哼!她不笑,她那个娘怕是要笑歪了脸!”银儿忿忿不平,竟越说越怒,“瞧她先前那样,还问你,’有什么可遮掩的’,原来是将闺女脸上的疤当做他们老卢家的招牌呢!怪不得都说后娘心狠,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原来是后娘,想必就是卢昭容那弟弟的生母了。

静临眼瞧着前方浮动的人群,幽幽道:“亲娘就会不同么?”

“这还用说。”

银儿不假思索道,说完又奇怪地转头看向静临,“你娘对你不好吗?”

静临垂下头,伸手折了根枯草杆,在鹅卵石路面上胡乱扒拉,半晌方抬眸看向银儿,“我是嫡母养大的。”

银儿默了默方道:“大户人家就是这样,家大业大,人口也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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