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孤孀王婆拾绣鞋,见婚书静临疑真相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戚氏臊得要死,又不舍得当街骂儿子,只好又和柳平一起,一左一右将静临拖走了。 围观的大多散了,各自去忙自己的营生,只有半大孩子无事,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打闹。静临的鞋被青石板路磨掉了一只,被那群孩子宝贝似的捡起来,艳红色纤纤细细一只,你扔给我、我扔给你,在空中飞舞个没完没了。 银儿皱起眉头,“娘!” 王婆其实心里也不落忍,快走几步到跟前,一伸手从一个光脚的小花子手里抢回鞋,破口骂道:“猴□□的小崽子,滚回去玩你妈的鞋去!” “多管闲事的老虔婆,晚上玩你的!” 小花子还嘴,终究畏惧大人,一群半大孩子也一哄而散了。 王婆将静临那只红绣鞋拿在手中端详,只见长不过半揸,头儿尖尖,绣着一对金线蓝蕊黄芯的莲花,里面弓着木底,衬着茜红绸布里子。 银儿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娘,她不是服孝么,怎么还穿这样艳的鞋?” 王婆将绣鞋揣好了,叹息道:“你小时候娘就想,得给你裹一对月牙似的好脚,将来也嫁个好人家,可你不听话啊,一裹起来哭个没完,娘心里一软,就任你长成了一对儿天足。” 如今看来,天足也有天足的好,那柳大娘子若是长了银儿这样一双脚,还能被捉回去吗? 这后半句话王婆咽在了肚子里,没跟银儿说。 深秋虽冷,秋老虎却威猛,毒辣辣地照在静临脸上,令她感到眩晕。 府前街的石板路还算光滑,里坊的石子路却凹凸不平,将她一只裸露在外的小脚磨出了鲜红的血,在地上拖出一条似有若无的红道子。 静临盯着自己这双脚,忽然想到儿时缠足的疼,那是骨骼扭曲、折断、挤压的疼痛,远比此刻的皮擦肉破厉害得多。她长相身材都随了花二娘,个头不高,肩膀窄窄一条,腰儿细细一把,两条腿却生得结实粗壮,连带着两只脚也非天生纤细。为了这个,她在缠足上吃的苦远比冉宝儿多。 可是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搁娘家时,闺中姐妹谁人不羡慕她这一双玲珑的玉钩,就连表哥那样清隽雅正的读书人,也为她这一双小脚心驰神荡。 今早她在金满楼醒来时,表哥还给她留了包碎银子,掂着足有五两,这难道不是给这一双好脚的赏钱? 静临咯咯地笑起来,看着倒退的墙垣和衣衫磨起的灰尘,她忽然又想到和表哥的最后一次。 他是什么时候下了决心,要自己一个人走的呢? 是她说了柳祥逼嫁一事后。 可就在这之后,他翻身上来,又要了她一回,尽管时间很短,被隔壁公鸭嗓子的孩子打断了。 “哈哈哈!” 静临忍不住大笑起来,太滑稽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事呢? 戚氏和柳平一口气将她拖回屋,强给她灌了一杯茶水,又将屋里的剪子、绣针、花瓶和茶盏一应锐器都收了,方才从外面锁了房门。 戚氏在门外高声道:“别钻牛角尖,阳关大道不走非走死胡同,自个儿好好想想吧。祥老爷那边我不说,是给你留着脸面,不图你往后回报,真碰着事了,求到祥老爷头上,你也念着我的好,做个顺水人情。” “你放屁!” 忽然,屋里爆出一声尖利的锐骂,紧接着锁好的木头门开始剧烈地震动。 静临在里面疯狂地砸门。 戚氏吓了一跳,从来见冉静临都是妖妖道道扭扭捏捏的,头一回听她骂人还有点不习惯。 “小娼妇别给脸不要脸!要让祥老爷知道了,扒掉你一层皮!” 戚氏退后两步,隔着木门胆气粗壮。 “你有什么好?我是怎么嫁到你们家的,你心里没数么?骗婚之事,你和柳平都是主谋,若我告到官府,你儿子就不必再念书了!” 戚氏听她提这个也急了,“小娼妇不要胡乱攀诬,我们家也是被那媒婆给骗了!” 静临愤怒地捶门,“骗你什么了?” “骗我什么?” 戚氏索性开了门,冲进屋里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将一张纸团了扔到静临跟前,“睁开眼睛好好瞧瞧,婚书上怎么写的?还冉家嫡长女静临,呸!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娘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早知道你身上流着这样的脏血,倒贴我们都不要!” “你说什么?” 静临颤抖着手打开那张婚书,只见上面写着:“主婚冉常、柳兰蕙,有嫡长女静临云英未嫁,年十七。凭媒人阎六儿议配宛平县柳富贵嫡长子柳茂秀才为婚,吉时已协,彩聘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