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
他说话。 在丢了紫月铃铛后,被父君罚进月宫的五百年里,殊颜每日抱着扫帚,扫尽月宫的每一寸台阶,自然也扫尽了月神心上的重重积雪。只是他不说,她亦不知。活了数十万年的远古真神,此时的眼中不再是悲悯的眸色,取而代之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许久不曾有人在一旁说话,竟一时有些不习惯。”澜羲偷看了她一眼,面上闪过一丝绯红。 彼时有她在一旁叽叽喳喳,起初吵得他头疼,巴不得她赶紧呆满五百年走人,后来渐渐习惯了有她在的吵闹日子,似乎多一人陪伴也是件不错的事。 殊颜奇怪的看着他,清冷的月神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从前那般沉默寡言。或许是因着他闭关的原因吧,虽然他突然闭关的原因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但殊颜觉得其中肯定大有文章,只不过月神的嘴巴她属实撬不开。 “此处竟能偶遇月神,看来殊颜神女所言不虚。” 景翎从樱花林深处缓缓而来,带了一身粉红的落英,手中的白玉折扇轻轻摇晃。 殊颜突然想起了此前在景翎面前胡编乱造,说自己与月神有万年之约,待他出关就会考虑婚嫁之事。如果眼下当着月神的面说出来,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景翎君,是虚的。” 景翎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哦?殿下再说一遍,本君听不真切。” 殊颜气得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此前是我的玩笑话,神君可别当真。” 景翎折扇一合,笑道:“本君当不当真不重要,这得看月神是不是当真了。” 殊颜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闭嘴!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景翎笑意更甚,“不敢不敢。” 澜羲见他们一来一去,颇有打情骂俏的味道。 “小六,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与你细说。”他对殊颜招招手。 殊颜回头朝着景翎凶狠的瞪了一眼,朝着澜羲走去。 “澜羲,何事如此神神叨叨的?”她总觉得月神此次回来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我方才拜访天帝,与他道明心声。我深思这三万六千多年,终于悟得一个道理。”他的浓睫在微微颤抖,宛如一只蝶栖息在眼上不停扇动着翅膀。 殊颜一时间云里雾里,“澜羲,是什么天大的道理需要你闭关几万年深思?” 月神清冷的脸上此刻终于有了笑意,好似拨云见月,而月辉倾泻一地。 “你走后,月宫异常冷清,我想着,多一人是要热闹些。” 殊颜简直惊掉下巴,“你就是跟我父君说这?这算哪门子道理?这明摆着的事实你也要想三万六千多年?” 澜羲郑重的点了点头,“是我愚钝了,小六。” 殊颜满头黑线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觉得寂寞得紧?你若是哪天觉得冷清,可以来我宫中,我让玉鸾鸠衍陪你说说话。实在不行,召些侍从也可解闷。这六界之中,想上你那儿去的数不胜数,你将就着挑几个呗!” 澜羲面露难色,“其他人,我怕是不太习惯。” 景翎晃着白玉折扇悠悠走来,心中暗笑,这二人说话分明是牛头不对马嘴。 “月神,以后本君替殿下去月宫逛逛,陪你解解乏。殿下身子不大好,不适宜去月宫那种极寒之地。” 澜羲愣住了,“景翎君,你我二人素不相识。” “本君风趣幽默,月神很快就会习惯的。”景翎笑道。 殊颜看着殷勤的景翎君,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难不成景翎君还喜好断袖这一口?”她心中暗暗想道。 她看了看俊美风流的白袍神君,又看了看一旁清冷的蓝袍月神,似乎有点儿那味? 她还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的热闹,月神的声音却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六,其实,我与天帝商讨了下你我的婚嫁之事。天帝的意思还是要由你决定。” “什么?”殊颜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此前只是为了面子胡诌的,万万不能当真呀!” 澜羲正色看着她,缥缈的声音似乎从远古传来。 “我向来愚钝,悟了这么些年,才发觉情之一字,唯你可解。” 殊颜愣在原地,她没想到原来澜羲领悟的深刻大道理竟然是指她。 景翎眼神玩味,瞥了一眼她和澜羲。 她顿感不妙,自己似乎惹了哪位桃花仙,犯了桃花劫,心中打算不日向司命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