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其间太多因果无奈。”温霁昀仰头释然模样,一句话轻巧绕开。 “正因为如此,我想我应当明白瑶娘对于琴乐那种近而却步的感情。她当历经了一段很是艰难的时光。” 烟青眼前回想起瑶娘眼里的泪光,叹息道:“瑶娘只怕是依然沉溺于痛苦中。她与我再次讲起那些回忆,也真是一种苦痛。” “不过这一点我不认同。” 温霁昀却摇摇头,“若能有意气、才能相合之人畅谈同行,更是为能安抚人心的幸事。这也应当是她愿意同你分享的原因——你们二人间的共鸣,便也能宽慰一二。” 烟青流露出几分笑意: “如此说法,当真是点醒我了。奈何我今日只沉溺于自身想法中,看来还是太过浅显。” 温霁昀:“烟青姑娘无需妄自菲薄。有时旁观者更清,这实乃人之常情。” 二人谈论至人世苦闷,都不察时间流逝。 直到不远处打更的声音传来。 “一更天了……”烟青抬眼望向那方。 “不过,方才你说那些苦痛要许久才能消散,瑶娘到丹鹿县这么久,也不知有没有化解……” 温霁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世人苦千千万,永远无法估量出他人所承受的实感。 听闻烟青声音中夹杂着倦意,温霁昀饮尽杯中的茶,轻轻摆弄道: “烟青姑娘现下回房好好休息,今日之烦忧就忘在此刻月夜中。关于瑶娘,若未能释怀,温某明日再给姑娘答案。” “此番已是感悟良多。”烟青起身行礼,此刻困意倒是涌上来,“那我便先行回房了。温少爷这几日往来调度,也早些休息。” 翌日清晨,烟青贪了个懒。 奈何昨夜梦寐繁杂,她眯着眼舒展颈脖,准备起床梳洗。 好在昨日烦恼已尽数诉说,已是新一日。 烟青并不准备放弃瑶娘这条线。既然瑶娘昨日相邀,今日她再去也不算晚嘛!烟青心中一边盘算一边宽慰着自己。 今日天气见晴,她探出木窗外,深呼一口气。若是瑶娘继续诉说苦闷,烟青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感同身受也好、担忧未来也罢,定不要同昨日般逃避,同路之人,也应当替她排解一二。 又默默念叨了几遍,烟青这才准备出房下楼。 温霁昀已外出。烟青走到楼下时,店中伙计忽而递给她样东西,只说是温霁昀嘱咐的,便又转头去忙了。 是丹鹿县的某卷民载册。 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粗略记载着县中各户简单情况。烟青扫过去,一眼便看见圈红的那行。 ……是瑶娘。 相邻还有一个名字——“丹汩”。烟青默念出旁边的那行小字,“夫妻二人,居枯水滩东村口,营农生。” 烟青回想起昨日自己的疑问。想来昨晚回房后,温霁昀便挑起灯,在这卷民载册搜寻有关瑶娘的消息。 短短一句记载,倒是让烟青定了心神。瑶娘的夫君丹汩,瞧姓氏应是丹鹿县本地人,见昨日瑶娘衣着打扮也是得体温慧,看来并没有受委屈亏待。 这样也好…… 烟青仔细收起民载册,思考了半晌,又上楼背起古琴,这才向枯水滩的方位走去。 来丹鹿县有一段时间了,烟青对小道街巷也愈发熟悉,不一会便走到了东村口。 这间小屋不大,院前晾晒着一小团草药,还悬挂着许多张自制的糙麻纸。瑶娘坐在院子里,阳光晒得面前的棉织品也泛着光。 察觉到有人在院前驻留,瑶娘站起身询问道:“可是找谁?” 烟青放下琴,接声道:“瑶娘,我来赴昨日的约,不知可还作数?” “烟青乐师!” 瑶娘眉眼亮起来,言语间急忙绕了几把手里的农织物,收拾齐整。烟青看得出,瑶娘倒是真心期待着她来。 “进屋聊,进屋聊。今日虽有太阳,天也冷。”瑶娘笑着招呼道。 随着瑶娘进屋,墙壁上倒让烟青一惊——少说也有数十幅瑶娘的画像。画上瑶娘情形各异,都似少女神采奕奕。 “这是……画?” 烟青不由得凑近了些,所用画纸不同于屋外悬挂的糙麻纸,是为细腻佳品,作画之人定然是一笔一画,耗时良久所作。 瑶娘点点头,颇有些自豪介绍着,“这些皆是我夫君为我所画。” 瑶娘走到烟青身边,轻轻抚过这些画,“光是想象,我都万分喜爱这些画作的模样。只是我无法看清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