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

大乔在剧痛中睁开双眼，视野内猩红一片。

依旧是刚进入世界时的曲栏游廊，三角形廊顶遮住了本就黯淡的光线，在廊内投下灰蒙蒙的阴影，赭红色檐柱红得发黑，仿佛包裹着一层凝固的血液，管家悄无声息的走在前面，背影蒙上血色，阴森不祥。

大乔不自觉抬手摸了摸眼睛。

眼珠还在！

疼痛消失，视野恢复正常。

薄雾冥冥，风潇雨晦，游廊外的草地枯黄萎蔫，断蓬、朽木、烂叶、荒石，像是被遗弃多时的故园旧地。

身侧的呼吸声猛地加重，大乔冰凉的右手被大圣紧紧握住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安好。

她回握住他的手，冲他展颜一笑。

身后的小明小虎也恢复了意识，四个人沉默的跟着管家，转过拐角，穿过湖泊——湖心亭依旧隐在漫漫水雾中，犄角般的亭顶，飞羽状的亭角，仿若探出头伺机而动的水怪。

这一次他们醒来的时间比第一周目早，除此之外，一切都和一周目一样。旗袍长裙、圆头皮鞋、银簪绾发，左手腕一块秀气的石英表，请柬上的鸡血红文字与七道空白红格分毫未变。

“再次感谢诸位前来……”管家的寒暄也一字未改，“……让各位宾至如归。”

大乔没有回答，大圣默契的给小明小虎比了个嘴上系拉链的手势。

两人交握的手顺势松开了。

管家似乎并不在意无人应答，继续不紧不慢的带路，抵达正德堂后，同样请他们在门外稍等，先行入内禀报秦老爷夫妇去了。

门帘重新掩上，大乔四人走到角落窃窃私语。

“我被挖了眼睛，你们也是么？”大乔低声问。

大圣摇头，右手在脖颈处一划，“我是砍头。”

“我被挖了心。”小虎一脸心有余悸，“太疼了。”

“我应该是窒息。”小明说，“就觉得喘不上气。”

四个人都不一样！

“所以我们触犯了四条不同的规则。”大乔快速讲了一周目的经历，“小明除了贺寿词，没和秦家人说过一句话，但她也触犯了规则。”

“会不会有一条规则是，‘一定要和秦家人说话。’？”小虎说，“‘一定要说贺寿词之外的话’？”

请柬没有反应。

“换一个说法。”大圣沉吟道，“单纯从礼貌的角度考虑……‘一定要回答秦家人的话。’”

第一个红框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笔画。

方向对了！

一周目开局时天音说的那句“遵守主人家的规矩”闪过脑海。

大乔开口道，“一定要回答主人家的……”

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逐字写下了大乔说的话——

【一、一定要回答主人家的丨丶。】

还剩两个字？！

“问话！”她和大圣异口同声。

只见第一个框格里，血红色的竖排文字笔笔凌厉，透着狰狞凶恶的气息——

【一、一定要回答主人家的问话。】

成功确认一条！

但问题是小明并没有触犯这条规则！

“我触犯的是别的规则！”小明也意识到了，“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先从现有线索入手。”大乔说，“首先确定的是，规则大概率和秦家人有关。”她回忆一遍与夫人和二小姐的交集，暂时排除了二小姐，“我这边的问题应该出在对夫人说的话上。”

“我和小虎从书房离开后，在客房门口碰到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大圣说，“再加上老爷，这三人中有两个人的规则被我和小虎分别触犯了。”

他复述了和秦老爷三人的对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可能“不遵守规矩”的地方。

“梦儿来了！”小明小声提醒。

“各位久等了！”梦儿跨出正堂门槛，向他们走来。

“这次权当一周目的对照试验！”大乔语速飞快，“我和老爷说话，你俩和夫人说话，小明依旧不说话，拜完寿直接告退去客房！”

“好！大家随机应变！”

四人再次跟随梦儿走进正德堂。

依旧是那个昏暗幽静的大堂，大乔余光打量四周。

铁锈红立柱……深枣红家具……石榴红挂饰……火焰红灯笼……

各种高饱和度的红色连成一片，封闭在四面不透光的建筑里，显得既喜庆又压抑，既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