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落水

宫宴设在安华殿，偌大的宫殿内，两旁整整齐齐摆了好几列矮桌，这些座位都是有规制的，但宴会还没开始，关系好的便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闲聊，女人聊着衣裳首饰，几位大人也聚在一块儿高谈阔论。

许疏月和许如月、慕云笙一块儿入了宫殿，四下闲聊的声音静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闲谈，只是声音比之之前小了些，没多久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慕云笙的位子在最前面，许如月身为宰相之女，自然也在前方，宫人领着两人往热闹繁华处走去，许疏月则被带到了角落的一处。

许疏月倒是已经习惯了，想着这地方僻静也好，却刚落座，就有人嬉笑着上前来。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许大才女嘛，真是许久未见了，若不是这次宫宴，我们怕是还没这个机会见到你呢。”

这些世家公子小姐，平日里闲来无事，最好约在一块儿，也不为闲谈，更多的还是为了攀比。真假千金的事儿出来之前，许疏月作为相府唯一的嫡千金，这些邀请三不五时便要递上几份来。

她素来不爱攀比，对此都是敬而远之，但他们约的地方无非那么几个，她四下闲逛，也时常能够撞上。

嫁人之后，忙着铺子里的事儿，倒是确实少碰见了，不过便是碰见了，也多是嘲弄，从前她是丞相嫡女，京中才女，处处压她们一头，她们早就看不惯了，有机会能嘲讽回去，怎么会错过这等好事儿？

几人起哄架秧子，说的愈发起劲儿了，其中一人忽然提及了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的泼辣，满京城都闻名遐迩，几人状似关切询问许疏月与刘老夫人之间的关系，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听说刘老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嫁过去之后恐怕受了不少委屈吧。啧啧，天可怜见的，嫁了个死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摊上这么个婆家，你说说你，莫不是从前的好运都用光了，才导致你晚景凄凉？真是可怜。”

见许疏月自顾喝茶，完全没搭理她，恨恨咬了咬牙，四下张望了一下，问道：“诶，刘老夫人怎么好像没来？”

“婆母回老家过年去了，没在府上。”

刘老夫人的老家就在附近，也不知道是什么家族传统，过年还要回老家住着，许疏月问过要不要自己陪同，被刘老夫人留了下来，说是要她在京祈福。

不只是她，郭氏也回了娘家，整个刘府只剩了许疏月，反倒是落了个清闲自在。

说话那人闻言，不免有些失落，还想着能看好戏呢。眼珠子一转，又道：“哎呀，这婆母也不在，丈夫也死了，你这年过的岂不是冷冷清清？连点年味儿都没有。”

“不过也没办法，寡妇嘛，冷清孤寂些也是正常的，恐怕你都已经习惯了吧。”

那人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身边的人也跟着嘲弄笑出声。

许疏月任由她们去笑，不过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却在此时，一双手亲昵地搭上了她的肩头，许如月的声音自后传来，“姐姐还有我呢，我是姐姐的家人，怎么就孤寂了？”

那几人脸色变了又变，不满地看了许如月一眼，被她这么一搅和，也没了兴致，冷哼一声，结伴离开了。

人刚走，许疏月便拍下了自己肩上的一对儿爪子，许如月竟是也不恼，反倒坐在了她旁边，“许如月，你是怎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还装这副好妹妹的样子了吧？”

方才他们可还吵得不可开交呢，此刻她倒是展露笑颜，满脸的无辜。

“姐姐怎么这么想我，我可是好心想帮姐姐的。况且……”许如月凑上前，在许疏月的耳畔轻声道：“左右你也快死了，临死前，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想叫姐姐太难过。”

她重新坐了回去，仍是无辜笑道：“我这是善良，姐姐可不要误解了我才是。”

许疏月冷笑一声，心中想着她说的“将死之人”是什么意思，她准备在宴会上杀了自己？

不，许如月怕是没这个本事。

还是说，这是她与刘义的计策？可刘义分明被关在牢里，许如月若是要进去，慕云笙不会不知道。

是慕云笙有意隐瞒？还是自己想错了？

或许许如月只是随口说的一句狠话。可她方才那坚定的语气，又不像是瞎编乱造的。况且无风不起浪。

看来今日这场宴会，注定不平静，虽然早先就预料到了，但此刻这种感觉却愈发的强烈，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听，像是在提醒她宴会中暗藏的危机。

许疏月短期桌上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想要压下躁动不安的心。

宴会开始，许如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宴会上觥筹交错，正中央的通道上，十几个舞女大冬天的也穿着清凉，在殿内随乐声翩然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