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筒楼冰啤
房门虚掩着,徐栀透过窄小的门缝瞧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气质如兰的中年女人,看不见脸。女人说话的声音让徐栀想起她妈林秋蝶女士,声线几乎一样,温柔锐利,生气也是不紧不慢。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碎花连衣裙,徐栀印象中,林秋蝶女士好像也有一件。 “你还狡辩!”女士有些火冒三丈,茶杯砰摔在桌上,“不是你女朋友,你把人带家里来?我要不过来,你们准备做什么?还有你看看你身上穿得是什么,我不是不允许你谈恋爱,但是有些事情你别给我搞得没法收场!那女孩的爸爸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人。” 他似乎冷笑了一下。 “那不正好,你们也不用费劲心思找理由把我扔出国了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嫌我们管太多是吗?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倒是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 影子的主人就背对着,站在玄关处。那人高瘦,仗着自己优越的身形,穿得很随意,就很……“捉奸在床”,仿佛只是火急火燎中随便捞两件衣服裤子胡乱套上。 上身是宽宽大大的球衣,个人是恰到好处的匀称,虽然清瘦却不单薄,线条流畅锋利,典型标准的衣架子——这种级别的男生。 徐栀想起蔡莹莹确实说过,市一中不仅成绩内卷得很厉害,连帅哥都内卷。 徐栀眼睛落在他印着loo的校裤上,相比较睿军花样百出的校服,一中的校服倒是一直都这么规训端正。 但那哥看起来显然不是端正的人,他靠在门口的鞋柜上,单手抄兜,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一只脚懒懒地踩着个全是签名的篮球,脚边还丢着个大疆无人机,在他妈的疯狂轰炸下,还能心平气和地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你又在点什么!”女士显然对他了如指掌,“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吗?” “吃也不行?”他火上浇油地表示,“那回头我问问医院,当初我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告诉我,我是铁打的。” “你说话非要这么刺吗?” 他叹了口气,“哎,您 咋,出生的时候带刀吗。 女士大约是觉得自作孽,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你昨晚一整晚都陪你爷爷待在派出所?” “不然?对方不肯私了啊。” “废话,那是专业碰瓷,也就你爷爷手贱会上当,”女士顿了顿,见他不想对长辈发表任何意见的样子,话题又绕回去,“刚那女孩,你是 “服了,我说了她不是,您希望她是就是吧,我懒得解释了。”不耐烦到极点。 楼道里静谧,蝉声在窗外高亢嘹亮地叫唤着,试图掩盖一切不和谐的声音,女士的声音终于有些温和下来—— “我不管你,反正你马上要出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我处理好。还有,你昨晚在派出所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台里开会,开到凌晨三点才结束,早上接到警察电话才知道,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嗯,理解,”他这会儿意外地很好说话,并没打算跟她深究什么,也懒得问那三点之后呢,抓了把头发,像只树懒一样,慢悠悠地从鞋柜上起身,“我躺会儿。” 女士叫住他:“你等等,先换身衣服,陪我去趟蒋教授家。” 他大约是气笑,后背无语地弓了下,又靠回去,“您干脆送我进国家队报个铁人十八项算了。” 说这话时,陈路周不知怎么冷不丁地回头扫了眼走廊,视线与门外的徐栀自然相遇,但这会儿他没在意,很快便转回去,闭着眼人靠着,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没皮没脸地跟他妈继续负隅顽抗: “妈,我一天没睡了,我就是给您当三陪,那也得三班倒啊——” “陈路周!你能不能给我正经点!” 真像,徐栀从小是个调皮性子,说话口无遮拦,林秋蝶女士的口头禅也是:你能不能给我正经点? 他叹了口气,“哎,妈,您先别气,我更不正经的还没说呢,但是,我是不是从没有忤逆过你们的任何意思,用朱仰起他们的话来说,我多少也算半个妈宝男,不论是出国还是复读,随你们高兴,我也保证,以后交女朋友一定经过你们同意,可以了吗?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你真的不知好歹——” 中年女人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视线中蓦然闯入一道陌生的面孔。 徐栀大约是太想念跟她母亲唇枪舌剑的日子,这样的盎盂相击,听得还挺津津有味、百感交集,徐栀就像一只竖着耳朵的兔子,慢悠悠地踩着台阶往下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围观”。 陈路周筋疲力尽地仰头长吐了口气,无语又极其无奈:“妈,我真的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