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番外3
阮竹清神色黯淡地抓一把灵石,再看草人儿,喉结滚动……而今,他的年少岁月,也已如枯草褪色。
但即便他这般自私,遗忘了她,她在梦中出现,却是以温暖的手,将他拉出苦海,给了他片刻安宁。
*
昭月殿门大敞,里面充满喧嚣。
白裳仙子已投了魔界,她的住所被人严加搜查,为找到证明她与魔王暗通款曲的证据。
但白裳仙子修为如此之高,又与魔王联合,就算定了她的罪,又能怎么样,还是难以制裁。
弟子们议论纷纷,面上懊丧,充满被背叛和愚弄的怒火:“晦气,难道我们门派上下都被她蛊惑了心神,怎么会被骗了这么久?”
“我们蓬莱上下对她多好呀。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
“别痴心妄想了。听说魔王已经定好婚期,要与白裳仙子大婚。白裳仙子,可是深爱谢妄真,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谢妄真心里惦念的人当真是她!那当年的徐师姐……”
对徐千屿还有印象的人,回忆起百年前事,才意识到,当时徐千屿与陆呦种种“过不去”的行为,不若说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敏锐。
可是谁都没有看出来陆呦的不对,谁都没有站在她那边,反倒令她白白陨落。
“当年的徐师姐,也算天赋异禀,若是能活到今日,恐怕也是仙子了,唉……”
看到阮竹清的身影,弟子们说话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竹清站在树下,没什么表情。
人们大都知道他暗恋陆呦,所以不想刺激他。尽管阮竹清从未表白心迹,只是对陆呦鞍前马后地照顾着。
他不表白,也是因为当年徐千屿死时还生着他的气的缘故,他张不开这个口,更没脸和陆呦在一起,可又放不下,便想着,陪在陆呦师妹身边,也算是实现了心愿。
可是现在呢?
阮竹清听到魔王要迎娶陆呦,想到自己对抗谢妄真,将陆呦护在怀中的行为,不免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当真是天真啊。
但奇怪的,他并未有喷薄而出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空洞的情绪。
自梦到徐千屿后,他便变得沉静,被遗忘的年岁忽然回到脑海,他开始迫不及待地反刍那些被他遗忘和忽略的事情。陆师妹的到来就像一场大梦,而他正在从这场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眼下他专注地看这棵树。它枝繁叶茂,夏天很凉快,徐千屿喜欢站在树荫下等他,手里无趣地掂着一根草,看着来往的人。
他抚摸树干,忽然留意到低处的树皮上尚留着浅浅的划痕。那是她背上背的剑鞘上宝石,身子一转,便在树干上蹭下一道痕迹,久而久之,被磨秃的地方不再生长树皮。
阮竹清将手放在痕迹之上,向上一移,自剑鞘比到了脑袋的高度,不禁笑了笑,心中忽而一阵抽痛。
原来当时,徐千屿只有这么一点高。而当时还是个十几岁少年的自己,如今已是比师姐高出两头的仙君了。
人常说,少年比少女要晚熟一些。待他真的开了窍,懂得这世间人情世故、辛酸悲苦,方觉当年的自己有多过分,多薄情。
他让徐千屿在这里等过他多少次,她看到他越过自己,欢欢喜喜地去找陆呦,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含着眼泪说,不要告密的人做师弟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绝望,大概就像他被陆呦的剑所伤一样。当时他怎么会以为,她只是又闹脾气了,过两天就会好起来?
师姐拿他做朋友,付上真心,他却不配为友,不配当她的朋友!
听到身后众弟子欲将昭月殿清空,阮竹清喝道:“慢着。”
他越过众人走进去。这昭月殿原本是徐千屿的居所,他从前也常来做客。但眼下,浅樱色的帐幔被拆卸一半垂在地下,属于另一人的痕迹,早已无处可寻。
弟子们从床下拿出许多书信,都不是陆呦的。陆呦不知该如何处理,便一股脑塞在了床下。
见阮竹清闯进来,弟子们很紧张,毕竟这是白裳仙子的住所,他们生怕阮竹清旧情未了,发疯阻挠。
然而阮竹清略带忧郁的眼睛冷淡地越过他们,抱起书信道:“这是以前另一个师姐的,我带走了。其他的,你们随意吧。”
“啊?”
望着他瘦削的背影,有人小声道:“快去,向道君那里传个信蝶。”
见小弟子还愣着,他又补充:“道君说过,徐师姐的任何东西,都要交给他。”
阮竹清在自己的阁子里,一封封看信。
这些信大多是他写给徐千屿,也有其他弟子的出秋时寄的,一些是岛外凡间被救下的人的来信。他看着看着便笑了,从信中回忆起许多事,但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下。
陆呦到来之前,明明一切都在变好。
徐千屿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