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探查(中)1
回到陆家铺子后,肖楝再次陷入低迷的状态,手指上的戒指也变得暗淡。徐竹琛搀扶着她一路回到客房的绣床,和谷文煦道了晚安,刚一沾床便陷入了梦乡。 她们二人一觉睡到天大亮。徐竹琛有早起练武的习惯,却不知怎的,直到被小丫头叫醒还迷迷糊糊觉得没有睡够。肖楝更是睡得熟透了,被徐竹琛揪着脸颊捏了半天才缓缓醒过来。 “天还没亮……”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勾引着徐竹琛和她一起继续睡下去,“天气这么冷,起床太早会被冻得长不高的。” 徐竹琛笑着将手伸到肖楝背后,肖楝配合地伸手环住她的脖颈,懒懒散散的,像冬眠的蛇挂在树枝上:“真的一定要起床吗?” 徐竹琛环抱住她,用下巴点了点附近的黑紫色帷幔,耐心解释道:“已经快要辰时了,再不起床,等下早餐都要没得吃了。你觉得天还没亮,只是因为四周沉香点着,还拉着帘子罢了。”她说着,轻手轻脚地将肖楝从床上扯下来,放在交椅上,让她自己好好把衣服穿好。怕她不信,徐竹琛伸手去扯四周的帘子,没一会,真被她整片掀开了一块幕帘。阳光因着失去了这道帘幕的阻碍,泼泼洒洒照进屋里,秋日万里无云,剔透的暖阳煞是好看。 屋内一时大亮,徐竹琛受到激励,刚要再扯第二块,就听到一个急迫的声音:“住手!你干什么呢?!”是谷文煦带着几个丫头快步赶来。 徐竹琛听到这话,手一松,抓住一半的黑紫色幕帘便翻滚着落下来,围着绣床转了一圈,如同墨迹滴进水中,一片一片垂下化开,又将窗外阳光阻了个密不透风。 “床也不起,饭也不吃,搁这儿拆我帘子玩呢?” 徐竹琛连忙认错讨饶,赌咒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乱动东西。谷文煦满面不虞,对着徐竹琛一通数落,内容不外乎“乱碰东西”“毛手毛脚”“不懂事”之类,徐竹琛也知道自己不对,乖乖领罚,也便不在话下。 这会儿肖楝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装,一头黑发高高束起,额前不留刘海,露出一双颇具英气的灰色眼睛。徐竹琛看得心生喜悦,拉着她便高高兴兴地往饭厅走去。一路上,虽说阳光亮堂堂的,肖楝还是一直在打呵欠。 待到吃完一碗白粥,两个水煮蛋,徐竹琛已经放下筷子,憋不住想出发去街集了。她转头看向肖楝,肖楝虽说未曾表现出对于清淡饮食的不满,眉头却实实在在微微皱了起来。她和徐竹琛一样,都是无肉不欢的性子。 两人吃饱喝足,谢过谷文煦的一夜收留,又与铺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道过别,这才提剑出发。到了巷口牵起马,徐竹琛又肉痛地付了二两银子的保管费,才算真正开始探查沅地。 却说徐竹琛白衫长剑,器宇轩昂,手牵黑马在前;肖楝黑衣短匕,气度莫测,引着白马在后,兼之二人都带着斗笠面纱,将面庞遮得严严实实,越发显得清俊逼人。好容易走到一家旅舍下榻,徐竹琛在楼下拴好马,上楼时,便被引路的小厮塞了一张字条。她有意观察了一番,一楼客座上谈天喝酒的人,没有一个向她投来目光,足以说明这种事在沅宫是司空见惯。 沅宫着实不容小觑。徐竹琛想着,一路进了客房,便看见坐在床前,闭目弹剑的肖楝。 “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 “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她手中握着星陨,只微微出鞘,黑红相杂的剑身只露出一截,在她的低声弹唱中,仿佛发出了幽幽微光。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那是她凭借功法聚起的内力。 徐竹琛走到她对面坐下,一面给二人调息顺气,一面读信。她读完了,将信纸递给肖楝,起身拿过星陨,摆在桌上,用手指点着剑鞘,接着肖楝的歌曲唱下去: “明妃初嫁与胡儿,毡车百辆皆胡姬。含情欲语独无处,传与琵琶心自知。 “黄金杆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汉宫侍女暗垂泪,沙上行人却回首。 “汉恩自浅胡恩深,人生乐在相知心。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肖楝轻轻抬起头看她一眼,笑道:“汉恩深浅胡恩深,你也不怕被人听到了,捅到官府去。”她说罢,低头去“看”那张信纸。 信纸上的墨水皆是特制而成,浓重而纹路清晰。写信的人知道肖楝会看,特意选择了这种墨水。徐竹琛盯着她的身子,一瞬间有些恍惚。她定下心神,待到肖楝读完,才望着她的眼睛,与她相视一笑。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剑’。”肖楝把信纸捏在手中燃了,打趣徐竹琛道:“才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