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小灶
邬瑾起身,两手撑着向前挪动,每一次动作,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腹中剧烈晃动,等坐到床边时,额上已经出了汗。 距廷杖至今,五日了。 外伤药用的很好,伤口正在愈合、结痂,行动之时带来的不便,逐渐消弭,疼痛也可以忍受,唯有内脏所受到的震动,始终难以复位。 他试图挺直背,五脏六腑顿时爆发出一股牵扯的巨痛,身体竟随之抽搐,满头冷汗地熬过去时,他咬着牙,强行将自己抻直。 卧的太久,关节随之发出清脆响声,这又是一道酷刑,但必须要忍受,否则人便会永久佝偻下去。 慢慢的,他双手放在身侧,低头喘一口气,两只脚插进鞋子里,想要埋身提上鞋跟,胸口受到挤压,肺腑立刻像是被千万根扎了一般。 他僵住不动,等疼痛过去,扶着墙壁站起来,趿拉着鞋,一步步走到门口,抬手靠近门闩。 他想看看她。 但手又慢慢落下。 夜已深,莫聆风疲惫一日,一定已经歇下。 梁上老鼠滚来滚去,“吱吱”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门外传来冬虫曳残枝之声,枯叶随之抖动,坠落在地。. 他扶着墙壁站立片刻,断断续续听外面“沙沙”之声,老鼠的动静渐弱,似乎是受不住严寒,悄然回洞了。 “下雪了?”他自言自语,低声疑惑。 门外忽然传来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还没有,是风把叶子打落了。” 他心头一震,嘴角不由自主泛起笑意,抬手拨开门闩,迈步出去,一步跨出门槛,莫聆风已经伸手牢牢搀住了他手臂。 游牧卿从暗中钻出来,往里探一眼结茧似的小窦,暗道:“没口福的东西。” 他将门闭上,踮起脚,把臂弯中搭着的一件驼裘批在邬瑾身上,又把一顶貂帽给他扣上。 莫聆风头上也戴着一顶毳毛帽子,笑吟吟的:“这样就不冷了。” 说罢,她从袖子里抓出一颗狮子乳糖,举手塞进邬瑾口中:“身上是不是好痛?” 邬瑾唇齿生香,满口香甜,笑着垂首,抚平衣襟上褶皱,又将散落在两侧的鬓发塞进帽子里,极力让自己看着整洁一些:“还能忍受,没事。” 鞋子还趿拉着,他刚想弯腰提上鞋跟,游牧卿已经蹲身帮他提上了:“邬通判,我背您。” 邬瑾确实无力支撑,谢过后,俯身趴了上去。 残月已尽,繁星潜踪,远处峰峦起伏成画纸上一笔浓墨,风声贴耳而过,确实是大雪光景。 不到片刻,风定无声,鹅毛大雪扑簌簌落下,顷刻之间,雪满弓刀。 万物都寂灭在雪中,四周静的能听到雪落地之声,也能听到悠长的呼吸声。 他们走到馆驿厨房里去,厨房里火烧的正旺,盛楠搅动锅子里的米粥,扭头对莫聆风笑道:“将军,马上就好。” 灶膛里“噼啪”一声,栗子的香味散发出来。 他们是疲累惯了的人,进入馆驿后,还有余力霸占厨房,把肚子填饱。 游牧卿小心翼翼将邬瑾放到椅子里,盛楠扭头使唤他:“盐罐子给我。” 游牧卿递盐过去,又蹲在地上,拿棍子扒拉火堆里的栗子。 莫聆风解下邬瑾身上披风,取下帽子:“吃一点热粥再睡,还能睡三个时辰,不急。” 她没有因京都中的斗争而消瘦,转身从地上抓回来一把栗子,给邬瑾剥了几粒,神采奕奕道:“皇帝差点被我们气死,可见他没有容人之量。” 邬瑾因“我们”二字微微一笑,嚼碎乳糖咽下,捻一颗栗子在手里:“若陛下有容人之量,就是明君,不必我死谏,也不必你谋划至此。” 他以为的谋划,还在军情一节,并不知莫聆风宛如魔鬼,手段凶狠利落,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将京都搅的天翻地覆。 转眼之间,热粥就出了锅,丢在里面的干肉已经软烂,盛楠盛一碗,放到莫聆风跟前。 莫聆风推给邬瑾,自己又接一碗,拿汤匙转了转,舀一勺就要往嘴里送。 邬瑾连忙伸手挡在莫聆风手腕前:“烫。” 这一动,他疼的险些岔气,但是面不改色,笑微微地收回手:“粥刚出锅的时候要凉一凉,不然会贴着喉咙烫下去。” 莫聆风放下汤匙,胳膊肘撑在桌上,托着腮帮子道:“听你的,你现在加了通判,能管我这宽州的将军。” 邬瑾笑道:“原来还是官身,那魏王看来也不是去就藩。” 莫聆风站起来,弯腰俯身,嘴唇贴到邬瑾耳边:“他是去送死。” 邬瑾眼前火光层层黯淡,莫聆风身上气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