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恳求
跪着的邬母闻到了蹲在她身前的莫聆风身上的熏香。 那种沉郁而浓烈的花香,在寒风中缓缓绽放,又变得冷冽起来,仿佛春风凋零,转瞬之间变作了梅花。 这气味她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也曾经闻到过,是莫府所用的贵重香片,沾染在每一个进入过莫府的人身上,像一只无形的爪子,谁都跑不掉。 她极力屏住呼吸,不去嗅莫家带来的气味,跪在雪地里的双腿不断刺痛,提醒着她不要忘记自己此行是为了什么。 方才还人烟稀少的城门口,忽有了三两行人,都是为看娘子军而来,见此情形,也都目光灼灼,恨不能撬开她们的嘴,听一听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有人认识邬母,忽然低低惊讶一声,又将这发现四面奉告。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邬母半晌无语,莫聆风垂下眼帘,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问:“邬伯母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邬母仰头看了她一眼,这一回无法看清楚她的面目,只能看到金项圈黄澄澄的刺目,随后她府下身去,双手向前,扑在雪地中,上半身匍匐下去,重重给莫聆风磕了个头。 再抬起头来时,她额头上沾满碎雪,甚至有了一块淤青。 “莫姑娘,我们邬家寒门小户,和您莫府门第相差实在是太大,您是大家闺秀,又是女将军,在堡寨里呼风唤雨的人,想要什么样的郎君都有,咱们家瑾哥儿一贫如洗,一无官身,二无功名,实在是配不上您,请您放他走吧。” 她声音不大,而且言辞恳切,但是字字凌厉,每一句话都是攻击。 莫聆风听了,似笑非笑,垂首道:“伯母,你是在欺负我。” 邬母摇头道:“不敢.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敢。” “你有,”莫聆风斩钉截铁,“你话里话外抬高我,然而一举一动都在贬低我,你说我是大家闺秀,你却将大家闺秀拦在城门口,你说我是女将军,你一个小小妇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逼迫我,可见你根本没把我当做大家闺秀,没把我当做女将军。” 她说的这般清晰明了,邬母满脸愕然,随后又惊又慌又羞,原本冻的铁青的面孔,也在一瞬间涨的通红——莫聆风的话不留余地,将她内心那种隐秘、不为外人道的阴暗宣之于众。 莫聆风继续道:“你说邬瑾不好,可你却爱护他,明知道是他自己拿定的主意,却不忍责备于他,自己跪在这里,来责备别人的女儿。” 邬母想要辩解,然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看着莫聆风,看她如何刺破一个母亲的虚伪、奸诈、狡猾。 天色已经黑沉,雪光和夜色交杂,变作一种寒彻人心的颜色,笼罩住神色孤冷的莫聆风,她的凤眼中冷光凛凛,反问道:“我没有阿娘和长嫂,你就以为我听不懂吗?只是你是邬瑾的母亲,我原谅你这一次。” 邬母满肚子的话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您要招婿,莫家要有人入赘,这世上一定有比瑾哥儿更好的人,您只要开口,一定能够找到,瑾哥儿他不一样的!” 她语无伦次:“我们家里、一家人,就供出来他一个读书人,这是我们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才供出他来,只要您抬抬手,放他一马——” 她伸手向上指,浊泪在眼眶中打转:“他离龙门,真的只差一步了!” 莫聆风弯腰、伸手,牢牢攥住邬母的手臂,硬生生将她从雪地中拔出,等邬母站稳后,她松开邬母,柔和了面孔:“伯母,别人千好万好,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她咽下了剩下的话:“我只看邬瑾好。” 她确实没有母亲和长嫂,但是莫千澜用尽了全力,珍爱她如珠如宝,所以她也懂得珍爱邬瑾,但是在一个惶然的母亲面前,她认为最后这一句不应该说。 邬母哑然,抬手抹去眼泪,喃喃道:“求求您求求您.您高抬贵手,我们两口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莫聆风道:“伯母,我从未落过手,又何来抬手?邬瑾并非三岁小儿,也并非莫府的臂鹰走狗,他的路,要往哪里走,要如何走,我左右不了,你也左右不了。” 邬母哀求道:“您不懂,我是他阿娘,我要为他这一辈子想,他要是不离开,这辈子就毁了!等以后你做了母亲,做了阿娘,就会明白我今天的苦心——一个平常母亲的心!” 莫聆风皱眉:“不对,邬瑾他不平常,他聪慧、知理,一考便是解元,在家里能当家做主,在外能纵横一方,你们既然享受了他这般的不平常,也该包容他另外的不平常。” 她伸手取下了披在邬母身上的披风,搭在自己手臂上:“一颗平常母亲的心,应该对着平常的邬意,若是强加于邬瑾身上,那他会很累。” 她退后一步:“伯母,天晚了,家中兄